“说。”
男人周身气息疏冷,连说话的时候,都惜字如金。
换做以往,林香盼那样识趣的人,必然不会在他不高兴的时候再继续触怒他。
偏偏,她现在情绪波动极大,心思怅惘迷惑时,不加思考地便开了口。
“这些事,和你有关吗?”
话音刚落,空气骤然沉默。
那瞬间夏泽安眼底情绪骤然沉下,他面色冷寂,如墨的眸紧锁住她。
“你怀疑我?”
他盯紧了她的眸,还能清晰地从里面看见那抹愤慨。
她不信任他。
夏泽安立刻明白过来,当即转过了身去。
“那你告诉我,我应不应该怀疑你?”
女孩却锲而不舍。
她的眼底透出急切,已经透红的眼睛圆睁,仰起脸望着他,嗓音嘶哑,“我想知道答案。”
“有意义吗?”夏泽安停下脚步,声音轻缓嘲弄。
他俊脸上面无表情,只淡淡道,“林小姐想听到什么答案?如果我说,和我有关,你打算如何?”
“我不能如何。”
这场婚礼,无论如何都要继续。
她几乎是被架在火场上烤,不得不去。
“既然心知肚明,就不要问不该问的。”夏泽安终于转过身,缓缓蹲下来看着她。
粗粝的指腹落在她眼睑下方,缓缓摸索过她脸上的泪痕。
俊脸温沉,轻嗤了一声,镜片后眸光敛起,藏住了所有情绪,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到她嘴边。
“吃饭。”
她怔怔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那俊脸,心口狠狠窒着,试图别开脸。
下一刻。
下颌却被男人扣住。
夏泽安眸色逼近,几乎是半强迫着她张开了唇,将那勺汤灌了进去。
“我自己会吃!”
林香盼将人推开。
她摸不清他的心思。
模棱两可的答案,有关?还是无关?
向来没有否认,那便证明结果与自己想的一样,哪怕不是他亲手为之,夏泽安也脱不了干系。
他们,另有图谋?
“脸色那么难看,还有心思想那些七七八八的。”夏泽安一言不发地将她重新抱起来,硬生生按回了休息室的床上。
“紧张什么?怎么说现在也是老爷子的葬礼,我不至于这种时候胡来。”
她脸色难看的要命,自己稍靠近,就全身发抖,跟被人欺负了似的。
夏泽安手指划过她没有血色的唇,难得放缓了性子。
“只是喂你吃点东西,看你脸色难看的跟一张纸似的。林小姐,我可不想我的未婚妻病恹恹的。”
“我也不想病恹恹。”林香盼深吸一口气,假装不在意刚刚的一切,低声说道,“你说的对,婚礼终究要继续,我问那些话也是多余。夏大少,我相信我们可以,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
男人缓缓咀嚼着这个词。
硬塞了两口饭到她嘴里,力道稍大了些,沾惹了情绪。
他居高临下,垂眸紧紧盯着女孩倔强的一张脸,嗓音里都透着喑哑挣扎,“合着,跟我结婚,让你那么委屈?”
“家族联姻,没有谁不委屈。”
她坦然直白,嗓音微微有些哑,却偏又勾开唇冲着他笑,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脸,说不出的凄然可怜。
“如果没出昨夜里那些事,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管联姻、利益,嫁了你,就当个夏太太就是了。可偏偏……情势已经这样了,夏大少,我身在其中,我姓林。爷爷溘然长逝,林家的内乱,我逃不开,林家的仇,我也避不了。”
林香盼只差没有明说。
若是他做的,她会记住、会向他复仇。
空气骤然沉默。
夏泽安低眉看她,微冷的眉目里深沉如冰,藏在镜片后的眸光深沉,一时竟看不清。
直到下一瞬,他突兀地笑开。
“你觉得是我做的,那就是我做的。反正,你很快就是我的妻子,高傲的林小姐,总归要嫁给我……伺候我。”
林香盼浑身一颤!
即便最后的几个字他说的很轻很轻,可衬着男人面上上挑的弧度,仍旧让她觉得难堪。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
扬起了手要挥下。
不等落下,便已经被男人扣住。
夏泽安钳制住她总是十分容易,单手捏着她手腕,一手扣住她的细腰。
嗓音沉闷而逼仄,“林小姐还是不够了解过,对于女人,向来是越烈,越让男人有征服欲。”
“我、也不例外。”
他低低地笑,似有嘲弄,故意捏疼了她的手骨,漂亮的桃花眼邪肆,“五天后订婚,到时候,可不要这张难看憔悴的脸。”
……
林香盼捧了爷爷的遗像送他出殡。
身后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却没有一个人配捧他的遗像。
她其实有三个堂哥,一个在局子里,一个废了,一个被逐出家门许多年不曾露面。
只余下她。
是老爷子最信任的秘书伯伯开的口,说生前指定了,所有仪式由她来做。
她是女孩。
是整个古板老旧的林家,最瞧不上的女孩。
偏偏,她走在最前头。
她亲自念完了老爷子的悼词,代表林家,谢过所有宾客。
她是没有人瞧得上的女孩,却也是老爷子生前最疼爱的孩子。
……
葬礼结束回去的路上,车内气氛仍旧沉闷。
她和林大夫人坐在一块,彼此之间,头一次在一件事情上没有太多嫌隙。
“回去之后,就开始操办你的婚事。”
“日子早早定下了,东西也都备齐。只不过因为老爷子走得突然,有些流程要稍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