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暴雨滂沱。
卢栖月抱紧保温杯,冒雨冲进夜色会所。
一小时前,周睿轩忽然打电话来,说想喝南郊一家私房菜馆的鸡汤。
那家店架子大得很,不送外卖,每天晚上六点准时关门。
她打车过去时已经快歇业了,好说歹说求人家卖给她一份,回来时却下起了暴雨。
路上打不到车,她只能徒步跑过来,路上还摔了好几次。
所幸汤没有撒。
服务员看见她这幅狼狈样子,翻了个白眼:“周少跟朋友在9号包间。”
卢栖月谢过他,跑到包厢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
正要进去,里面却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轩哥,咱这汤怕是喝不上了吧?这么晚了,李记肯定关门了。”
“不可能,卢栖月把轩哥的话看得跟圣旨一样。”
另一个人开口:别说一碗汤,轩哥让她用自己手心煲汤她说不准都敢试试。”
包厢里传来哄笑:“这么舔的女孩,少见啊。”
“说起来,卢栖月长得不错,性格也挺好,轩哥要不就给个名分呗,人都舔了你十年了。”
卢栖月动作一顿,垂下了眸。
她知道,周睿轩的朋友都觉得她是舔狗。
可她不在意他们怎么说,作为女朋友,她对周睿轩好也是应该的。
就算周睿轩从来没公开过她的身份。
深吸一口气,她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打算敲门。
可此时,周睿轩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又不喜欢她,怎么可能给她名分?”
他嗓音漫不经心:“她舔就舔呗,我就当多个免费保姆好了。”
卢栖月站在门口,感觉身体被冷气吹得没了温度。
顺着门缝,她能看见周睿轩交叠双腿坐在中间,一脸浑不在意。
“也是,轩哥的理想型是祝星瑶那种嘛。”
旁边有人打趣:“说起来,星瑶明天就要回来了,轩哥等了这么多年,也要修成正果了。”
卢栖月浑身发冷,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
她喜欢周睿轩,整整十年。
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卢家不过京圈一个三流家族,连周家门槛都摸不到,她也只是他同校的学妹。
贵族学校惯会捧高踩低那套,她这个卢家养女,在那就是个活生生的受气包。
但她不敢给家里添麻烦,被欺负也只能忍着。
直到有一天,她被几个千金小姐关在器材室里。
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她被她们泼了一身脏水浑身湿透,天窗的冷风灌进来,生生把她冻晕了。
她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理,彻底昏过去之后,隐约感觉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再醒来时,她躺在保健室里。
身旁少年笑得比阳光都热烈:“小丫头,是被人欺负的,衣服都脏成这样了,啧。”
“有人欺负你就打回去呗,要打不过,就来高中部找哥哥给你出头。”
就这样,卢栖月飞蛾扑火般的爱了他十年。
抛弃尊严,予取予求,卑微讨好,他一点点的回应,就能让她奋不顾身。
她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忍耐,只要还能看着他就好。
知道他有个喜欢很多年的白月光,她也默默守在他身边。
他醉后问她要不要当他女朋友时,她高兴得都要疯了,还以为是这么多年的暗恋终于有了结果。
却没想到,她在他眼里是这个样子。
她抿了抿唇,其实也习惯了他现在的态度。
哪怕失望,那也是救了她的人,要不是周睿轩,她或许那天就冻死在器材室了呢?
可是刚要推门,忽然有人开口:“卢栖月之前好像说轩哥救过她命,啧啧,搞得跟小说似得救命之恩一生相许,说不定之后轩哥结了婚,她都愿意继续舔呢。”
周睿轩笑了:“我救她干嘛?我只是打球扭伤去保健室,看她长得还行逗闷子呢,结果她死乞白赖的把我当救命恩人,逗死了。”
卢栖月忽然僵住。
他,不是那个将她从器材室救出来的人?
胸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崩塌,碎片割得她心脏很痛,痛得视线都模糊。
原来这十年,都是个笑话?
原来当年那个人根本不是周睿轩?
他心安理得享受她的“报恩”,知道她为什么爱他,却什么都不说,像是看小丑一样作践她的真心……
太可笑了……
卢栖月将保温杯扔进垃圾桶,踉跄离开会所,浑浑噩噩冒雨走回家。
推开门时,卢夫人正在沙发上吩咐保姆打扫卫生。
听见声音,她故意提高了嗓门:
“小秋就要生了,本来我还打算把三楼那个房间做成婴儿房,啧……”
“好好一个家,非得有不相干的人死皮赖脸留在这里。”
“真是不像话,也就是我们家大度才容得下。”
保姆附和道:“可不是么,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厚的脸皮。”
卢栖月站在门外,身上的雨水将地垫染湿大块。
保姆和养母都没看她,就好像是一只野猫野狗站在外面。
她低下头,眼圈泛红。
养父母其实是她的叔婶。
小时候父母车祸去世,他们就领养了她,也继承了他爸妈的遗产。
这些年他们没虐待过她,但也没有把她当成家人。
再次抬头,卢栖月压抑着哽咽礼貌道:“阿姨,能帮我拿一下客厅那只包吗?”
保姆像是这才看见她,皮笑肉不笑:“小姐回来了?快进来啊。”
卢栖月道了声不用,接过包轻轻关上了门。
门缝里传来卢夫人的声音:“管她做什么?天天就知道追着人周家少爷跑,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人家,和她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只知道盯着男人的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