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不发一语,张庆丰急不可耐。
“你知不知道族中多少人盯着咱们家的酒坊?你不过是一个姑娘家,若是没点儿本事,如何守得住这偌大的家业,等我过世,怕是让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张婉正觉得心烦,张庆丰这么一说,她更是烦躁,“爹,若是怕别人抢了家业,何不现在就败了,那也就没得抢了。”
张庆丰指着她,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这是说什么呢?这家业若是败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张家祖宗,必须想办法。”
张婉道,“又不是爹在费心经营,有什么对不住祖宗的?就是败了,那也是我的错,跟你没关系。”
她爹只知道她有本事,这些年让张记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根本不知道她在背后付出了些什么。
只要生意差了,就开始怪她经营不善。
生意好,才能换到他一句夸赞,为了这句夸赞,她付出了多少努力,这些他都看不到。
“你,你还像话吗?你可是我女儿,竟然这么跟我说话,简直……”
“怎么样?”张婉直视着他,“爹不是一直都不想要我这个女儿吗?不把我当你女儿不就成了。”
张庆丰这才发现,这个乖顺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尖牙利爪,她不把自己的爪子朝向敌人,反而朝向了他这个当父亲的。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真的不敢继续跟她对抗下去,这丫头一个姑娘家,眼神竟然那么吓人,仿佛惹急了,她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张庆丰忍了心中的火气,又好言好语的说道,“爹也是一时着急,没有怪你的意思,婉儿,爹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你就多想想法子,咱们张家除了这酒坊可没什么了,就这么一点产业,怎么都得保住,你说是不是?”
张婉说道,“想保住张家的产业,爹就不要整天给我找麻烦,我已经很忙了,你以为我不想对付杏花村吗?”
“是是是,是我着急了,你就慢慢想法子,爹不催你了。”
从屋里离开,张庆丰发现自己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一个当爹的竟然在女儿面前束手束脚,说出去谁信?
张婉的确是在想办法救张记的生意,可不管她想到什么法子,宋思云都能给她截断。
最常用的方法就是降价,人家做买卖的,当然希望利润更高,既然有更便宜的货源,为什么不要?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用不了太久,张婉知道杏花村也是拖不起的。
但反过来一想,张记更加拖不起。
就算是要降价跟杏华村抢生意,那也是他们亏得更多。
价格要是不降,之前的客人就会流失得越来越多,店里还有这么些伙计,撑得住多久?
最关键的是,她发现宋思云不会一直降价,杏花村跟人家签合约都是只有七日,七日之后就会恢复原价。
离奇的是,原价恢复之后,那些买过杏花村酒的商户还会再去买。
明明价格已经比张记更高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连几日,张婉四处碰壁。
她恨,难不成真的想不到法子了?
张家的管家进来说道,“小姐,不好了。”
张婉苦笑,“又出什么事了?”
“府城那边的生意越来越差,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张婉道,“府城那边暂时不用担心,虽然很多老客人都不来买酒了,但是还有万祥酒楼,只要拢住他们,张记就能撑下去。”
张管家满脸苦涩,“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刚刚收到消息,万祥酒楼不定咱们张记的酒了,改去了……”
张婉咬牙,“杏花村?”
“是。”
闻言,张婉实在是忍不住了,衣袖一扫就将桌上的茶壶杯具连同账本算筹全都扫到了地上。
“小姐!”
张婉道,“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万祥酒楼的东家是高桥镇人,姓张,他可是张家的远亲,现在竟然背叛了张记。
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人是信得过的?
一遇到事情,跟你多亲近的人也会背叛你。
“小姐,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可得拿个主意啊,高桥镇的酒坊被杏花村抢生意,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如果府城再出事情,张记只怕是……”
张婉闭眼,摆了摆手,“好了,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出去吧。”
张管家欲言又止,他想劝张婉和杏花村讲和,但是他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只怕说不通。
“是。”
屋里没人之后,张婉发了好大的脾气,难不成她就对付不了一个宋思云了?
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村姑,有什么了不起的?
另一边,车立诚在杏树村住了好些天了,想回家去了。
车衡去了书院,宋思云白天忙着外面的事,家中就是车立诚在打理。
得知他想回去了,宋思云道,“二叔,是不是这里住得不习惯?”
车立诚笑了笑,“没有,这里什么都好,只是也不能一直住着,我家中还有牲畜,都是托邻居照看着,是该回去了。”
宋思云也不留他,立马去准备车马,又给他买了不少吃的穿的,他爱喝酒,杏花村的好酒更是没有少拿。
“车衡明日就回来,等他回来送您。”
车立诚道,“这多麻烦,他念书辛苦,赶路也辛苦,反正有车,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宋思云很笃定地说道,“您是他的长辈,他既然回来了,肯定不会让您自己回,您别担心。”
车立诚又语重心长地跟宋思云说了些心里话,次日车衡回来,送他回十里村,车立诚想了想,还是掀开帘子问了。
“我听说思云跟张记不对付,最近在较劲呢?”
车衡道,“嗯,这些事您不用操心,我们心里有数。”
车立诚叹气,“我是怕你们年轻人性子急,惹出大麻烦来,有时候把人逼急了,你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不是害了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