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怪责,有的是借口!”
“既然如此,那我就打乱他的布局,破局而出。”
寒江看着他倨傲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他连忙追了上去。
在陇西的时候,他也跟着将军,行进在漆黑的夜色中,破了辽军精心筹谋的迷障,杀入他们的老巢,这是怎样的酣畅淋漓……
……
司霆狱。
狱卒看着闲庭信步般走进的定北侯,嘴角抽了抽。
这是司霆狱,不是他家后院。
只不过,他可不敢阻拦这出了名的煞神,陪着笑正要开口,就听到那冰冷的声音:“不许人跟着!”
他心中犹豫,刚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沉静的眸子,就这一眼,已吓得他心胆俱裂。
这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猎物,没有任何温度……
听闻这定北侯可是剥了辽人的皮当座椅的……
在牢房中的张擒听到动静,看到来人,慌忙站起身。
他双脚被锁上脚链,后背伤痕累累,脸上青一口紫一块,显然已被动了私刑。
“还不快开门?”
狱卒慌忙开门,点头哈腰地离去,生怕招惹了这煞神。
寒江站在不远处,双手抱剑,更是无人敢靠近。
“将军,”张擒见了来人,慌忙跪在地上,“您不该来这里。”
“我会扔下自己兄弟?”霍野看着他的伤,怒火中烧,可眼眸愈发沉静,“当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被指认杀了花魁?”
张擒低头,声音沙哑低沉:“当时,我经过花韵楼,听到呼喊声,就看到一人欲对一女娘用强,我一怒之下就动了手。可我没想到,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已死在我身边,我手里握着刀。而这个时候,京兆府衙役冲进来将我擒拿,说我杀了人。那时候我才知道,那是花魁娘子。”
霍野看着他颤抖的肩膀,蹲下身子,对上他的目光:“那你为何会经过花韵楼?”
张擒不敢直视,只轻声说:“我只是偶然经过。”
霍野一脚就踹在了他身上,眼眸中怒火汹涌,“撒谎!你家住在城西,花韵楼在城东,你为何会经过?你向来心思敏锐,谋定后动,更深知我派你回京的目的,又岂会这么冲动?”
张擒被踹得口中出血,却依旧跪在他脚边,肩膀低垂,没有丝毫反驳。
寒江想来劝,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霍野一把捏着他的下颚,厉声喝道:“你从不敢骗我,这次为何存心欺瞒?”
见他颓废地低着头,再也不复往日神采,冷声说道:“张擒,你想死,可以。”
“但你不能死在这阴暗的角落里,不能就这样背负着杀人罪名死了。”
“作为一个男人,要死也应该堂堂正正,要死也要死在守卫疆土战场上。”
“你不是没有看到,辽军用尖刀剖开妇孺肚子时的猖狂;你不是没有看到,女娘被玷污后投江自杀的凄惨;你不是没有看到,失去双臂的老兵口吐鲜血战死的壮烈……”
“将军,你不要说了。”张擒扭开脸,已是泪痕满面,“我……我不配……人就是我杀的,让我去陪她!”
“你想护一人没错,可你明明可以护更多的人。”霍野站起身,看着狭小的牢房窗棂透过的黑色夜空,“我一出生却被所谓的父王抛弃,幸亏叔父将我带往陇西,否则我将死在这吃人的京城。可即使我掉入狼窝,我也要杀了小狼喝了狼奶活下来,即使我被人诅咒永生不能善终,可我还要活得比他们都恣意。这样的我,都没有想过死,你有什么资格?”
张擒蓦然抬起头。
“难道你不想帮那花魁报仇?难道你不想抓住那凶手,将他一刀刀在她坟前剐了?”
“芸娘……”一声呢喃从张擒说出,他突然捶着自己的胸口,泪涕四流,“是我来晚了!”
“芸娘?你和她早就相识?”
“我自小就和芸娘一起长大,我入伍为兵,允诺回来就迎娶她。可没想到等我回京,却发现当年她阿父因卷入攀附叛逆案而被抄家,芸娘……”说到此处,张擒已是哽咽难以自抑。
“那你可看到凶手?”
“都是董安邦那个畜生……”
“董安邦?忠庆王府董家三郎?”霍野黑亮的眼眸中闪过戾气,“你怎知是他?”
“芸娘曾和我说,董安邦一直对她纠缠不休,而我曾尾随过他,见他从忠庆王府出来,门房喊其三郎君……”
“董安邦也在?”
“那日,我将这些年所积攒银钱想为芸娘赎身,可发现董安邦那畜生竟要对她……我一气之下就动了手……”
“你杀了他?”
“没有,我听芸娘说起过他的身份,并未下死手。”
“你应该杀了他。”夜色中,霍野眼神幽冷。
眼见心爱的女娘被人玷污,作为有血性的男儿,又怎么忍得住?
“我见他已无还手之力,带着芸娘就要走。可突然看到一块绢帕,然后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芸娘她死在了我身边。我而手中握着一把刀……京兆府衙又冲上来……”
“人赃并获!做成了死案!”
霍野皱眉,既有物证,又有人证。
他沉声说道:“去查,那日京兆府衙是谁当值?怎么这般凑巧……”
寒江应了。
他眸色一转,继而问道:“你常年习武,不可能闻到寻常香味就会晕厥,定是中了厉害的迷香。我竟不知京城中,竟还藏着这等制毒高手。”
他看向寒江:“在花韵楼可搜到一条绢帕?”
寒江摇头。
看着跟随多年的副将哀伤痛哭,霍野揉了揉眉心。
为了个女娘,值得吗?
可看这般伤心,他只将心里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自己兄弟,还是不要插刀了。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霍野拍了拍张擒的肩膀,“我们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至于芸娘,我们会帮你好生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