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见到那匆忙身影,唇边慢慢扬起一层笑:“你这个老货,还是你眼尖。不过你还真不用说,这傅家郎君真真好相貌,放眼整个京城,也只有他能配得上我家珍儿。只可惜竟有了婚约……”
赵嬷嬷眼中闪过一抹奸狭,语气中竟带着嘲讽:“夫人,这傅郎君可要不得。老奴可听说,他和董家大房那个女娘,可有点不清不楚的,不是个好人……”
“哦?果真?”袁氏顿时来了兴致,看着晃荡在河中那道身影,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冷笑,“那可有好戏看了!这董家大房的女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还纵着其他女娘欺负我家珍儿,原来还惦记着别人的夫婿。小蹄子,还装什么正经……”
她冷笑着看向董惜莲,不经意间,竟对上了一双眼睛。
她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堪。
可想起那眼神,沉静而黑亮,冰冷冷的,像要把她将她那些见不得的心思全都扒了出来……
真是冤孽啊。
这甄盼儿落了一次水,倒这么厉害了……
改天她是不是也要去落一次水试试……
“哎呦呦……”想起因为落水而被教训,她额头上的伤突然一阵阵抽疼起来……
……
惜雪挪开目光,可当她看到那道身影时,整个人都绷住了,手中的绢子已被捏得不成样子。
傅司辰!
曾经,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
今日的他,穿了一身天青色长袍,端得长身如玉,气宇不凡,倒影在纹纹水波中。
只不过行色匆匆,倒失了他往日的儒雅和温润。
惜雪被他这一身长袍刺痛得生疼,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险些要掉落下来,却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她想挪开目光,可怎么都不甘心。
记得,她曾赞过,说他穿天青色的衣衫更衬他姿容。
当时的他,凑在她耳边轻声发誓:“惜雪,这天青色长袍今生我只为我一人穿。有违此誓,就让我沦为沿街乞儿,被人唾弃。”
可此时,他还是那玉树临风的司辰公子。还是那京城女娘口中交口称赞的好郎君。
而她却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庄子里,整整十五年啊……
他曾经所有的允诺,都成了荒诞的一场笑话!
他曾经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只是无耻的讨好!
青梅竹马,原来只是嗜血的砒霜毒药!
听闻董惜莲被人刁难,傅司辰借口醒酒进入内宅,他向来熟门熟路,门房自不会瞎眼阻拦。
“怎么站在河边说话?”他轻笑着开口:“郡主在找你,你怎么在这里和无关人说着闲话?”
“傅家阿兄,我没想搭理她,是她缠着我。”董惜莲凑到他身边,语音低婉,分外乖巧。
惜雪冷笑。
傅司辰这话说得亲昵,竟是连避讳都忘了。
这两人勾搭在一起,绝非一日两日了。
她前世到底有多少眼瞎,才会觉得他待她真心?
难怪,每每他来探望她,她的好庶姐都会借各种理由前来。
难怪,每每他送给她的小玩意儿,第二天总能在她的庶姐那边看到。
她还以为,只是偶然……
她只觉心口泛出一阵阵的恶心。
“如若我没记错,傅家郎君可是郡主的未婚夫婿。郡主身体抱恙,已回了归一阁,傅郎君怎么竟不知?”再掩不住满心的厌恶,惜雪沉声开口。
“这位是……”傅司辰皱眉,满心不悦,“哪家的教养规矩,怎这般无礼粗俗?”
董惜莲捂嘴轻笑起来,得意地看她几眼:“就是个不懂礼数的,你何必动怒。只不过想闹腾几下,博你高看几眼罢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说出来都脏了你的耳朵。”
惜雪心中冷笑,这可不是避而不答就能遮掩过去的。
“傅郎君……”她看着他挨着董惜莲的身影,紧紧握着拳头,冷声说道,“你傅家也是名门世家,既已有婚约,又和不相干的女子拉扯,这就是傅家的好家教?”
听到“不相干”这三个字,董惜莲眼睛瞬间睁大。
“你个小女娘好不懂事,我已不和你计较,你竟口出恶言,污人清白。”傅司辰显已察觉,他蓦然回身,面上已有怒气,“你到底是哪府的女娘?”
“我是哪府的女娘,傅郎君管不着。”惜雪对上那双曾经她最爱的眼眸,眼中肃杀,“郡主刚脸色苍白,显是身体抱恙。而这董惜莲只不过和我争辩几句,你就急匆赶来。我想请问,你到底是谁的未婚夫婿?”
“放肆!”似被人戳破了心事,傅司辰额头上青筋都在跳,“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明日定寻了你父兄,让其好好教导你。”
不错,郡主未来的夫婿他想要,董惜莲的娇媚乖顺,他也要。
他是傅家的儿郎,既已成了家族的心愿,敷衍讨好了郡主得了这门婚事,他怎么就不能为自己寻一红颜知己?他又不是寻花问柳,哪有这么多的罪恶滔天?
人人都说他是傅家的希望,可他也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想要被女人敬重的男人。
而不是,该死的郡主的夫婿!
那顶该死的称呼,压得他都喘不过气!
“如何不客气?”惜雪冷冷看向他,“不要忘记,你还不是忠庆王府的人!你不配!”
傅司辰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那我总有资格吧?”董惜莲厉声朝后呵道,“来人,将这疯女人拉出去,狠狠给我打!”
“论身份,我大父位居二品,而你父至今无官无品。论地位,我未来夫婿是定北侯!”说到此处,她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杵在那边的家仆,一步步逼进董惜莲,目光清冷如淬冰,“既然要论尊卑,我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诉你,要么你抢了定北侯。不然,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是我尊贵如云,而你低贱如泥!”
她声音铿锵有力,周遭所有的女娘都未敢开口。
坐在凉亭中的李氏,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