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庆王府。
经历了一晚折腾,府中奴仆神色凄偟,有门路都已经开始寻找出路。
惜雪刚踏出门,就听身后有人唤她。
她回眸,眼眸眯了眯。
是董致远。
他终于想到她了吗?
“这几日在我府中,我也没好生照顾你。你这是要去哪里?”董致远眼下一团乌青,看来昨晚未睡。
“我看大母这几日没有胃口,就想着去张五郎蜜饯铺买点果子。”惜雪行礼。
“你有心了。”董致远感慨,“阿母喜欢你,想要认你为孙女,我原想着几日就办了。可昨晚这事闹的,真是……”
“我也刚听说这事,三郎君为人坦荡,自不会有事。”惜雪冷笑,看着他那张忠厚的脸,故作诧异,“董大人这是要去司霆狱吗?”
董致远尴尬地笑了笑:“司霆狱岂是随便能进的。”
“我听说,定北侯和你有婚约。”他咽了咽口水,讨好般说道,“你看,是否能在他面前说几句好话……”
“什么好话?说三郎君是被诬陷的?”
眼见这小女娘一团稚嫩,一双清澈的眼眸盯在他面上,似真不知如何说好话。
他原本存了猜测,毕竟自这小女娘入府,坏事就接连发生。
可现在看她这般天真,他心中疑虑尽消,摆了摆手:“也不用,审案之事不能插手,否则被人查到反而不妙。只要你帮忙说几句话,让三郎在司霆狱过得好些,这就足够了。”
说罢,掏出一叠银票塞到她手中。
惜雪垂眸,落下满心的嘲讽。
他倒是老父慈心。
可董安邦,就未必会这么想了……
“不用这些。”她忙将银票塞回去,话说得温顺恭敬,“我这几日吃住都在府上,老夫人待我极好,我心中感念她的恩情。”
“说了也不怕董大人笑,我在太傅府就是庶女,平日不要说吃穿了……就是……”
话至此处,她已语带哽咽,“现在我能帮得上忙,自会尽力而为。”
“你放心,你想多住多久就住多久,忠庆王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董致远听这话,忙做顺水人情,话说得漂亮,“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忠庆王府的女娘,有人胆敢欺负你,你尽管来告诉我。”
惜雪佯装道谢,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转身离去。
董致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刚才面上的悲伤,已化为满心的筹谋。
只要将她挂在老夫人名下,那忠庆王府就和定北侯成为姻亲,三郎这事许就有了转机……
即使将来查到,也可说认的是干亲,是霍野那狼崽子徇私,他自己也容易摘干净……
“女娘,他分明就想利用你。”月雨冷声喝道,“老狐狸。”
“他能利用我,我就不能利用他?”惜雪唇边漾起一层冷意。
养鹰之人,也会被鹰琢瞎了眼睛。
她们刚走到张五郎蜜饯铺,横当中冲出一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月雨刚想动手,却被惜雪眼神制住。
“宋平言,你做什么?”等钻到偏僻小巷,惜雪冷冷甩开宋平言的手。
“盼儿,你救救我。”宋平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上满是惊慌,“董三郎被抓了,幸亏你提醒我,不然现在关在司霆狱的人就是我。你能不能救救我?”
“想让我救你,可以!”惜雪居高临下的看着这渣男,看他面露惊喜,她话音一顿,沉声开口,“但你要指认,是甄珍儿让你将我骗出府,也是她安排人将我推下水!”
“当初你推到袁氏头上,就是因为你知道,袁氏最多被人说一句疏于照料,伤不了她分毫。”
“但若是甄珍儿所为,那就是谋害人命。依据大雍律令,谋害他人者,重者流放远地三年,轻者将受三十笞刑。”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帮甄珍儿掩盖事实,要么就当众揭穿她意图谋害我性命,自己选!”
甄珍儿现在还好好做着她的甄家嫡女,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如我指认,你就给我一笔银钱,保我离开京城?”宋平言拍了拍膝盖的灰,缓缓站起身。
再也没了刚才的卑微和可怜。
听到这话,惜雪笑了。
看着她唇边慢慢绽放的笑意,宋平言只觉似曾相识。
突然之间,一股不详的预兆袭上心头,他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就是这个小女娘,在忠庆王府狠狠扇了他两个巴掌。
现在想来,面颊还隐隐做疼!
“宋——平——言。”她慢条斯理唤了一声。
听着他的名字在她唇齿之间流连,宋平言只觉四肢,似被一寸一寸碾压过。
他抬头看去,正对上那一双冰冷不辨喜怒的眼眸,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惜雪看着他,缓缓逼近。
这个时候,不思反悔,竟还想以此为要挟?
好得很!
“董三郎在司霆狱,你觉得几鞭子后,他才会想起你?还是你们狐朋狗友的情谊,会让他宁死也不会将你供出来?”
宋平言自是知董安邦的品行,一张脸瞬间落得煞白。
“现在你还有时间和我讨价还价,许是再等一个时辰,你就连讨价还价的机会也没了!”惜雪面上嘲讽毕现,“毕竟司霆狱也不是随便能进出的!”
见他腿肚子都在发抖,惜雪冷笑,对上那双曾让原主痴迷的桃花眼,冷声开口:“我保你一命!除此以外,不要再痴心妄想!”
“这……不行……你总要给我点银钱……”
看着眼前这人,惜雪心中着实生厌,她再没耐心,厉声喝道:“不要和我谈条件!”
看着宋平言咬牙之态,想起他对盼儿的虚情假意,一把将他推到墙角,一字一句恨声说道:“因为你——不——配!”
“你这么绝情?”宋平言看着她眼眸中的锐利,突然冷笑起来。
“盼儿……”他轻唤她的名,深情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