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娘,你看!”月雨指着街上被分开的人群。
惜雪定睛一看,两个身穿官服之人在衙役护卫下,走到了茶楼。
“是他!”惜雪看到其中一人,眼眸中多了几分笑意,“这下有好戏看了。”
可是,他怎么会来?
“这里发生了何事?”身穿蓝色官袍的官员大踏步走出,看着街市上的狼藉,眉头紧皱,“为何闹成这样?”
自有官府中人告知前因后果。
“将人带出来!”听后,他黑沉的面容上已有愠色。
等衙役将宋平言七手八脚拉出来,就看到他头上挂着烂菜叶,面上沾着几粒馊米,浑身冒着一股子的馊臭味。
旁人嫌弃地捂着口鼻,就连蹲在边上的乞儿都嫌弃躲得远远的。
“宋平言!”刘士友看到这人,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恩师,救救学生!”宋平言抬头,连滚带爬地跪在刘士友脚边,他抖着手指向外,“有人要杀学生!求恩师做主!”
众人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除了乱七八糟的一地蔬果,哪还有人?
“刘御史,这位是你的高足?”边上的都御史赵珩开口问道。
“高攀不起。”刘士友后退几步,冷哼,“如若送过行卷的人都成了本官的学生,那本官府邸的门槛岂不是要被踏平了?本官虽喜欢提携后辈,但也需看其人品,观其品行。”
“这位宋郎君,心中自有筹谋,老夫自愧不如,又如何敢做你的恩师?”
这一番话,连敲带打,不仅撇清了他们的关系,更差不多直接骂宋言平品行败坏。
赵珩何曾听不懂这话中意思,一双锐利的眼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宋言平。
宋平言何曾受得住这种久经官场淬炼的毒辣眼神,一张脸上满是臊红。
赵珩官至都察院史,管的就是京城安防。
今日他正在和刘士友手谈,听闻这等丑事,连休沐都顾不上,换上官袍就出来。
平日里这等事他是不会管的,可此时对面坐着的可是御史大夫,出了名的耿直忠介。
如若不管,明日保不准就会被参一本。
“原来如此,看来这宋郎君攀附他人倒是个惯犯。”赵珩冷笑,“不将心思放在学业上,反而成日里想着哄骗小女娘。本官觉得,儒生这身份是配不上宋郎君这等风流人物的。既然如此,不如革了去,也免得阻了你和屠夫娘子的恩爱。”
宋平言听到这话,这才真真切切地怕了。
家中供了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考上儒生,如若被革了,他会被他阿母拿着藤条一鞭子抽死!
况且,没了这身份,他怎么混到世家大族去?怎么借着姻缘走上仕途?
“大人,小人真的知道错了,今后再不敢随意招惹小娘子了。请大人再给小生最后一次机会,小生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犯!”他“砰砰砰”磕着头,很快额头上青红一片,看样子甚是可怜。
“你已不是儒生,今后还是不要自称小生了,免得污了这称呼。”刘珩面露嫌弃,向后招了招手,自有衙役将宋平言拖了下去。
“听说被革了资格的儒生,再没资格进学了!”
“活该,谁让他四处勾搭小女娘,这种人将来即使当了官,也是个贪官!”
“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当儒生,刘大人这是为民除害……”
听听着旁人的指指点点,宋平言缓了半日才醒过神。
他好不容易考来的儒生资格,就这么没了?
看着刘志友他们离去的背影,宋言平突然像疯了一般,站起身要去追。
可他没走几步,眼前一花,竟似要一头栽下去。横空伸出一只手,将他一把稳稳搀扶住。
他正要道谢,昏头昏脑抬起头,却看到一张女娘的脸,满脸肥肉,正笑眯眯地盯着他。
“宋郎,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杀猪卖肉都能养你!我只求你一心一意待我!”
那屠夫娘子倒是痴情的,搂着宋平言就当宝贝,周边的人哄得大笑起来。
宋平言看着她噘起的红唇,莫名心里一阵恶寒,他死命推开她健硕的手臂,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就要走。
“这小白脸有什么好的?”藏在角落的屠夫见了,拔出背后的剔骨尖刀,“咚”的一声,砸在他脚边。
“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看着明晃晃的刀,宋平言只觉得“嗡”的一声,脑袋似炸开了。
想起他辛苦得来的儒生资格就因为他们而毁了,心里憋着的气化成一口恶气,双手用力拔出那把尖刀,摇摇晃晃地就冲着屠夫砍去:“要死就一起死!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屠夫见他毫无章法,蒲扇大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飞起一脚,直接踹飞他手中的刀。
很是嫌弃地一把扔开他,冷哼一声:“还想着拉着我们一起死?就你这怂样,不要说杀人了,连只鸡都杀不了。也就只有嘴上功夫,骗骗我那蠢婆娘……”
宋平言被推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手掌摔破了皮,好疼。
他正要站起身,没想到那把剔骨的尖刀掉下来,砸向他右手。
他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地上,痛得惨痛呼号,低头看时,右手掌已被刺穿。
屠夫见闯了祸,一把拉起屠夫娘子就跑。
看热闹的众人也都四散开,生怕沾惹上是非。
宋平言右手鲜血淋漓,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看着逃走的两个人。
他是又气又恨,一口气没上来,一翻白眼直接厥了过去。
而这发生的一切被楼上的一人尽收眼底。
尤其看到宋言平右手被刺穿、痛苦哀嚎的样子,心中只觉神清气爽。
惜雪坐回窗边,静静抿了一口茶。
失去了右手,不要说写情诗了,就连日常生活都艰难了。他虽不是杀了盼儿的罪魁祸首,却也是帮凶。
她摩挲着光滑的瓷杯,接下来就轮到她了……
“月雨,帮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