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
听闻外面沸沸扬扬的流言,即使再不理会俗事的甄崇衡也都诧异不止。
“袁氏,外面都在传,说太傅府苛待盼儿使其不敢回府,这事你可知道?”
甄崇衡满是怒气,“你不是和我说,是忠庆王府老夫人喜欢盼儿,这才多留她住些日子,为何竟被传成这般不堪!”
袁氏死死地捏着帕子。
这造孽的玩意儿,又给她惹出事端。
“甚至我还听说,当初盼儿落水,是珍儿所为?同为手足姐妹,珍儿竟这般容不下庶妹?”
袁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家翁,这都是外面的谣言,盼儿住在忠庆王府的确是老夫人开的口,当时京中很多贵眷都听到了,媳妇不敢乱说。”
“况且,珍儿那日连门都未出,又如何推盼儿落水?这是有心人嫉恨我甄家,恶意中伤乱了和气。”
“家翁,您素来雅正,是断不会听信这些无稽之谈。”
袁氏这番话说得甄崇衡面上消了几分怒气,尤其那“素来雅正”甚合他的心意。
他神色松了些:“我知这些都是无稽之言,但我太傅府的名声容不得糟践。明日你就亲自去将盼儿接回来,堵上外面那些人的嘴。”
袁氏眉心拧起。
原本她想以甄盼儿长期未归、不孝长辈为借口,在甄崇衡耳边多吹几次耳旁风,再寻个机会彻底将她驱逐出府。
没想到,竟要让她亲自接她回府?
还真给她脸了……
但她面上不敢有丝毫不满,回得恭恭敬敬:“哪家的小女娘不是乖乖留在家中孝顺长辈的?但我想着盼儿既受了委屈,她想留在忠庆王府也情有可原。”
“原想着她能疏解心结早点回府,但不想被外人传出这等浑话,明日我就风风光光地将人接回来,也让她消了心中怨气。”
“也不用风风光光,免得娇宠了她。如若她想恃宠而骄,那就不用回了。”听到这话,甄崇衡的脸色沉下来。
袁氏看他面色,知他心中的无明火已被她勾了起来。
她唇角抿起冷笑,退了出来。
“夫人,你真要去接那庶女回府?”身旁跟着的张嬷嬷低声问。
“你就替我去一趟,就说我头风犯了,起不了身。”她顿了顿,加重语调,“记得,要好好的接回来!”
“老奴明白。”张嬷嬷冷笑着应了。
“告诉她,恃宠而骄的小女娘,府中是不会留的。”
小女娘离开母族,只有死路一条。
忠庆王府当她小猫儿养着,她还真以为自己成了主子,反了她了!
明儿等甄盼儿回府,她有的是机会磋磨……
……
张嬷嬷来到忠庆王府,刚摆出架势,却直接被挡在王府门口。
“我是甄大夫人身边的人,奉命来接甄二娘子回府,还请通传。”
门房板着脸,动也不动。
张嬷嬷在太傅府是老人,又常年跟着袁氏,在府中旁人都将她当半个主子看。
但眼前这人,就连正眼都没看她。
“我是太傅府甄家的人,前几日的赏花宴,王府还下帖子邀我们前来,当时我就陪着当家主母来过。”
“董老夫人很喜欢我们女娘,她可是亲口邀人住下的。”
那人终是动了动眼皮,却还没有开口,只向上弯了弯手掌。
张嬷嬷瞬间惊了。
这是要银子?
她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太傅府的人,是为府中的公事,抬脚就要往里冲。
以太傅府和忠庆王府的交情,就算说她有失礼数,那也是这门房公然索贿,走到哪里她都是有理。
可没想到她左脚刚踏进门槛,右脚就被一横棍抽了上来。
她“哎呀”一声跳起,就看到一瘦削男子,拿起一根粗棍子挡在她面前。
“你怎敢随意……随意打人……”张嬷嬷腿肚子被抽疼得厉害。
“近日王府出了事,王爷特找人守着,就防你这等小人擅入。”门房板着脸,话又快又急,根本不给脸面。
昨儿有人送来银子,说甄二娘子受甄府磋磨多年,如若有人上门,只管拿出王府的气派。
“我是甄府的人,也是奉命前来,怎么成了小人?你们忠庆王府,分明就不将太傅府放在眼里……”张嬷嬷强撑着脸面。
“混账东西,在乱嚼什么舌根?”男子凌厉呵斥声从后传来。
门房忙退后几步,唤了声:“王爷,甄二娘子。”
张嬷嬷脸皮抽了抽。
怎么这么巧……
她刚刚说什么了?
“你家主子就是这般让你办事的?”
董致远原在和甄盼儿商量探监之事,司霆狱守得像铁桶般,他托了好多人也没能进去。
说了半天好话,好不容易听得甄盼儿松了口,就听有人回禀甄府来了人。
听到这话,他对面坐着的小女娘眸色瞬间就暗下来,再也没说话的兴致。
眼见马上能办成的事功亏一篑,董致远气得要杀人。
他刚到门口,就听到这狗奴才在大放厥词。
张嬷嬷见他身上气势已猜到身份,脸上僵了僵,硬着头皮跪下:“王爷,老奴不是这意思……”
“甄崇衡素来端方,怎么府中的下人竟这般狂妄?”
“小人没有……”
“小小奴才竟还想挑动太傅府和忠庆王府的关系,这是活腻歪了?”
张嬷嬷刚想解释,就听到董致远厉声喝道:“来人啊,将这奴才扔出去!”
张嬷嬷慌了,一张脸吓得煞白,对向惜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二娘子,都是老奴嘴笨,惹怒了王爷。可今日是奉主母之命来接你回府,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惜雪看着这嘴脸,脑中蓦然想起原主的记忆:
就是这张嬷嬷,大冷天命人搬了四桶衣裳,盼儿手被冻得通红,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