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的好意。”惜雪淡淡扬眉。
琦玉走到御前,缓缓展开手中绣品。
“这是百鸟朝凤图。”
“你怎么知道?”在旁的萧睿问,“这不是刚展开一个角吗?”
惜雪面容紧绷,她没想到琦玉绣艺精进如此。
“百鸟朝凤图构图复杂,常做当做国礼送于外邦。即使尚宫局最厉害的绣女,至少也要五天时间,看来这次她是真用心了。”
她虽不擅绣,但前世耳濡目染又经常出入宫闱,自明白此绣难得。
“那我们岂不是输定了?”萧睿苦着一张脸,摸着他肩膀上的金雀,“金雀啊金雀,三哥对不起你,看来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孤独终老了。”
“这是尚工局掌事,她执掌尚工局三十余年,今日要不就由她主断?”简后笑容和煦,对上淮帝更是恭敬,“皇上,您看如何?”
“准。”淮帝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皇后要多修养才是,这等小事就不要太过操劳。”
他语气亲昵,恍若寻常夫妻,简后面上浮起红晕,低低应了。
惜雪看着上首的淮帝,心中一动。
这恩爱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这幅百鸟朝凤图气势磅礴,没想到忠庆郡主小小年纪竟有这等绣工!”尚工局掌事满口称赞,“臣恳请陛下将此绣品赐给尚工局,以供绣娘临摹。”
“准。”淮帝看向惜雪,天子之威压迫而来,“甄二娘子,现在轮到你了。”
众人目光全都落在惜雪面上。
站在下手的娴雅得意的很。前几日,她命人送去了最粗糙的丝线,色泽暗沉不说,还只有几种颜色,怎么能秀出好绣品?
琦玉也知娴雅的手笔,面上似乎未显出半分得意,捏着帕子的手却微微轻颤。
她一辈子都被压着,今日终于能光明正大赢一次了。
傅司辰看着站在正中的惜雪,只是一段日子未见,她出落的愈发高挑。
一身鹅黄色衣裙将她肤色衬得晶莹如玉,神色清冷,眉尾上挑,有一种说不出的英气。
和平日他见过的女娘都不相同。
他摸了摸胸口藏着的翡翠冰镯,如果戴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摸上去定光滑细腻……
他面上突然感受到一道锐利如刀的寒芒,他倏然抬头,正对上霍野冰冷的目光。
那目光似利剑,竟要从内到外将他刺个穿心凉,咄咄逼人下,是前所未有的压迫。
他慌忙低下头,再不敢看向惜雪。
在旁的董惜莲又气又恨,捏着拳头半晌不说话。
在众人目光之中,惜雪从怀中掏出一幅小小的绣品。土黄色的丝线勾勒出一片土地,正中是一碗稻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景致。
“这是什么东西啊?”人群中爆出奚落声,“我家的婢女也比她绣得好,这丢人都丢到皇上面前去了,我看甄家是完了。”
“是啊,绣的什么玩意。”
甄珍儿听着众人的奚落,低低开了口:“家中虽为她延请先生,但我这庶妹心思一向不在女红上,只求看在我大父面上不要牵累上甄家。”
这话说的,心思不在女红上,那在哪些地方?
众人看惜雪的眼光又多了几分鄙视。
“绣工粗陋,同百鸟朝凤图相比,的确有些……”尚工局掌事面露难色。
惜雪并未为自己辩解,她缓步走到尚工局掌事面前,将手中的绣品调转。
“这是双面绣!”看着后面一模一样的图案,尚工局掌事面色大惊,“双面绣乃苏杭绣艺,京中从未有人学会此种绣法!没想到小小年纪,竟学会这等高超技法。”
“甄二娘子可愿来我尚工局指点一二?”
这尚工局的掌事只喜绣艺,她能在御前这般直白,足见对绣艺的赞许。
简后蓦然站起身,快步走下高位,看着眼前的双面绣,险些落下泪来。
自从阿姊离世,她就再没见过双面绣。
当年她阿姊为学这绣艺,孤身一人到苏州学绣,后来嫁入忠庆王府,甚少有人知她会此绣艺。
可这小女娘又是从哪里学会的?
“皇上,听说今年蜀中发生灾情,百姓颗粒无收无米下锅。”惜雪双手高举呈上,“臣女认为,乞巧节乞的是百姓的丰衣足食,乞的更是家国太平,我虽是女娘,但我也是大雍的子民。”
“臣女愿捐出亡母留下的所有财物,换取京中白米运往蜀中。不管能救几人,都是一份心意,请皇上准许!”
“甄太傅养了个好孙女,人虽在闺阁但心系百姓,胸襟开阔,真是我大雍之福!”皇帝走下高台,身后的内监忙跟随其后。
他握住简后的手,语气中颇多感慨:“天下苍生都是朕的子民,明日朕就命户部加派赈灾款项,决不能让朕之子民有一人饿死在我大雍的土地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臣民,淮帝心情舒朗许多。
他的目光落在惜雪白皙的脖颈上,这个小女娘,只借着一副小小的绣品,不仅反败为胜,还为他赢得民心,放在霍野身边太可惜了……
娴雅看着父王眼中的欣赏,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想起那个赌约,她低声惊呼一声,晕倒在地。
淮帝看都没看她一眼,身后的内监悄悄招了招手,自有人将她搀扶下去。
一时间,众人都看明白了淮帝的心思。
看向惜雪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艳羡。
傅司辰看着那道倩影,心里痒得厉害。
既然已拜到董老夫人名下,那将来他和忠庆郡主成婚,是不是能将她一同带走?
他心中刚动这念头,身前倏然出现一人,将他目光挡得严严实实。
“傅郎君,管好你的眼睛。”一冰冷嗓音从前面传来。
是霍野。
看着霍野宽阔坚实的肩膀,他藏下眼中的恼恨,低下了头。
“甄二娘子,朕金口一诺,”淮帝心情很好,一双眼沉沉落在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