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体酒精本就是极其危险的东西,火苗降落的那一瞬间,它便像潜藏的火龙般猛然间挣脱了束缚,肆意地舞动起它那炽热而危险的身躯。
那火势,犹如狂潮般汹涌澎湃,转眼间便将周遭的一切吞噬。
纪婷尚未来得及从惊愕中抽离,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海紧紧包围,只剩下炽热的呼吸与绝望的挣扎。
而一开始摔倒的蒋遥却在撞碎玻璃的第一时间爬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动作如此灵活的时候,倒不是因为碎裂的玻璃划伤了胳膊,而是因为顾彦期送她的那块手表摔飞了出去。
此时听见声音的工作人员正往这边跑来,她怕他们把手表踩坏才会如此麻利的翻滚起身。
可当她远离那片狼藉捡起地上的手表再回头看是,身后早已是一片蔓延的火海。
“纪婷!”
她眼神一震,喊了一声。
想要靠近却因为身上都是酒精而不敢上前,只要她靠近一分,那火舌便会将她也无情的吞噬。
“蒋遥,快离开那!”
一声急促的喊声犹如洪钟,林至臻一把将她拽到身后,而此时,纪婷已经浑身着火,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满是惊恐的呼喊声在地下车库激荡着,让人毛骨悚然。
闻声赶来的工作人员赶紧想办法给她灭火,有用水泼的,有用防火毯扑的,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脱衣服,快点!”
林至臻眸色焦灼的喊着,并伸手将蒋遥的白色半袖给脱了下来,上面全是酒精,万一有一点火星蹦过来,都将是灭顶之灾。
而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顾彦期看见。
蒋遥只穿着一件简易的白色吊带站在林至臻面前,整个人面色苍白,眼神惊恐,似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完了。
全完了。
她此时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手里紧紧捏着那块手表,身体紧绷的像是被打了石膏。
那可是火啊,纪婷该怎么办?
看着火被扑灭,浑身焦黑的纪婷被人抬走,蒋遥心里升起一股怒火,是这么多年以来,向来隐忍的她第一次,无法忍受的怒气。
因为她刚才看见那个推纪婷的人了。
“不好意思,刚才事发紧急,我怕火星危及到你才脱你衣服的,来,先穿我的。”
林至臻眼神幽沉,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瘦俏的肩膀上。
“拿开你的脏衣服。”
刚刚披上还没有超过两秒钟的外套瞬间被一双大手扯了下来。
顾彦期挡在蒋遥身前,将她和林至臻隔开,语气不善的说道,“林至臻,你过分了。”
怎么哪都有他,跟个牛皮糖似的,烦人。
还敢动手扒她的衣服!
“谢谢林先生搭救。”
蒋遥突然出声,顺手将顾彦期拿走的外套又扯了回来。
顾彦期回头惊愕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逐渐盛满怒气,“你敢穿他的衣服试试。”
她这是什么意思,当他是死人吗,竟敢拿林至臻的衣服?
她最好把衣服还回去,不然······
蒋遥眼眸低垂,抖着手将外套披在肩上,似是还没在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琥珀色的眸子好像被什么重重扎了一下,一双眼睛泛着红晕。
“顾医生慎言,对我一个情人,你不要管的太宽了,我们的关系,还不至于。”
说是情人,好像都有些抬举她了,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罢了。
“你说什么?”
顾彦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以为她是被吓傻了,在胡说八道。
情人?
她竟然将自己最不喜欢的那两个词当着林至臻的面就这么说了出来,她可是最讨厌情人这个词的。
在她的口中,一直用不三不四来形容他们的关系,她明明最怕这段关系暴露的。
现在是,不怕了吗?
蒋遥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顾彦期,“多谢顾医生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不管是金钱上,还是为人处事上,都让我学到了很多,就像一盏明灯,不止一次照亮过我的黑暗。”
“是你的出现,第一次给了我敢于反驳的勇气,也是你的出现,让我慢慢有力量跳出那个原生家庭。”
同样,他的出现,也让她原本就兵荒马乱的人生,更加的动荡不安。
她庆幸遇见他,却也正因为遇见他,让自己差一点就迷失自我。
那个篝火旁的吻,让她一直以来压抑在内心的那抹逆天而行的小心思,终于控制不住的破土而出,让她迷了方向。
而这个带有监听器和定位器的手表,也成功的将她那个刚刚成型的念想,活生生的被拉出来放在太阳下鞭尸。
或许那天,在沙滩上直接说结束,不去参加那场篝火晚会,才是最正确的办法。
那样就不会被那个众人围观的吻乱了心智,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顾彦期眉心微微皱起,有丝不解的看着她,“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顾医生,我们的关系就到这吧。”
她真的该走了,不,她早就该走了。
从夏暮烟出现那一刻,那就不该再抱有幻想了,今日之祸,全来自她的优柔寡断。
蒋遥,你到底还要吃多少亏,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
她在心里默默的问了自己一句,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此时顾彦期黑沉的脸色猛然一惊,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猛地一拽,将那人影紧紧拉回自己身侧。
“什么叫关系就到这了?啊?我同意你离开吗?我同意了吗?”
“你别忘了,这段关系我不说结束,你永远没资格离开。”
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张力,就连时间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凝固住。
顾彦期的眼神中既有不容抗拒的坚决,又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