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一出去便许久没回,起先青夏将他那些话过了好几遍,一边后悔自己没有答应,可另一边又想着自小家人的教导,无功不受禄,那钱拿了也不安心。
若是大少爷本身就识得兄长,真心欣赏才赐银两,她觉得合乎情理,可只得她方才一番话便得了钱物,到颇令人不安。
想了会儿的,摇摇头将苦恼从脑海里扔出去,继提了笔来临摹大少爷前日给的字帖。
练了一刻钟都不见大少爷回来,青夏也有些坐不住了,往常大少爷便是如厕也不会去这般久。
这屋里没有主子,她也不好一直待在此处,收拾好了案面,又去将临近大少爷桌案的窗子虚掩,这才出了书房,往主屋去候着。
青夏这厢岁月静好,却不知宋府即将迎来一场风暴。
边关传来消息,大将军大破敌军,不日将班师回朝。
宫里宋贵妃身边的奶嬷嬷来了国公府,满脸喜气同老夫人及几位小主子宣告这个好消息。
朝晖堂内,气氛却未有预想的欢悦,除却老夫人,喜不自胜,满脸泪水,那帕子都叫泪水打湿拧的出水了。
宋二宋三对视一眼,同时向大哥看去,见大哥没什么表情,自然也做不出更加喜悦的表情来。
奶嬷嬷张氏见此情景,只咳笑道:“娘娘知道兄长要回京,不知多欢喜,已备了礼只待国公爷回来一聚。”
老夫人泪的气喘,连声道:“好、好啊,总算是盼回来了,溓儿你听到了吗?你爹要回了,等你科考,你爹也在!”
宋溓微微颔首,做足了恭敬样,可那方四妹宋仪,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彻骨的寒冷。
朝晖堂热闹了好久,等张氏离开以后,几子也纷纷退下,宋溓一出那门,目光寒冷的射向身后的清源。
清源吓得一身冷汗,忙低声说道:“老爷回京的消息探子并未得知。”
宋溓深吸了口气,目光放远,心中滋味莫名。
到底是山高水远,便是放了人在那边,也无法及时得到准确消息。
只是,父亲一回来,势必要将那女子一并带回,到时有些事就瞒不住了。
人走到了闲步廊,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声,宋溓回过头,果见是四妹过来。
方才在朝晖堂她一言不发,此刻却脸色惨白。
宋溓心下一软,扶住她肩膀,温声说:“莫急,有话气喘匀了在说。”
宋仪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忐忑的道:“大…大哥,父亲大人回…回来,我是…是不是要回青林湾?”
宋仪有口吃之症,乃是幼时遭了惊吓发作的,说话慢时不显,只要一急,便会露了原形。
宋溓目光微沉,对她坚定道:“不会,没有人能再让你离开,怜怜安生在家,不怕。”
宋仪低下头去,没甚形象的用软袖揩了眼泪,闷闷的哭。
宋溓看的心里一疼,这个幼妹,比之两个弟弟更与他亲近,自小便爱黏着自己,后来大了,被母亲教了规矩,而自己课业又重,难免疏忽了她这厢。
“怕什么呢,你是国公府的小姐,谁还能赶了你去?有兄长在,你莫怕,还有,不是同你说了,再着急也不兴,慢慢说话可好?”
宋仪抬头看着兄长,她长得与娘家舅舅十分相似,舅舅面容俊美,随了他的宋仪也容色秀美,小时便可爱,长大了文静内秀,直叫家里的几个哥哥不知该怎么疼才好。
这样乖巧的女孩儿,却生来不得父母亲的疼宠,便是在自己家,也如履薄冰,生怕何时惹恼了长辈又被罚出走。
宋溓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当年哥能将你从青林湾接出来,便不会再叫你回去,怜怜不怕,嗯?”
宋仪点点头,长出了口气,又似想到了什么,目光带着温软,恳切的看着兄长:“大哥,青夏可在你那儿?”
宋溓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
“嗯。”
“可能叫她来陪…陪陪我?”
宋溓软了神情:“为何?你平日不与旁人多说半字,怎要得她了?”
他倒不是觉得一个奴婢让自己妹妹惦念有什么不合适,只是颇为好奇,向来不爱同人交涉的妹妹,怎么还主动要人陪说话了。
“她…她不笑话我,而且肯听我说…说些心里话。”
宋溓微微蹙眉:“怜怜,你是小姐,有心里话莫要同不相干的人说。”
宋仪听的惶恐起来:“可…可我没有朋友,我屋里那…那些丫鬟从不与我多…多说,青夏是大哥的人,也不能说…说吗?”
说来可笑,国公府的嫡女,多么尊贵的出身,可长到今日,竟连一个能说话的蜜友都无。
宋溓哑然,纵使他再有本事,也无法帮得妹妹这些事,帮不了她去处一个知心朋友,也帮不了她疏解小女儿的心事。
至于青夏…如今也算是他的人,人也确实老实,先前帮过小妹,才迫得她依恋。
忍不住失笑:“就因她帮你赶走恶犬,你便如此惦念她,你这般给一个奴才脸面,也不怕将人娇过头了。”
宋仪忙摇头:“青…青夏才不会!她又何…何止帮过一次。”
“哦?”宋溓这下是真有些讶异了,怪道自己平日对小妹疏忽,竟错过许多她的事。
宋仪磕磕绊绊说了一些同青夏的事,说罢脸上的惶恐没了,忧愁也没了,还浮笑来。
宋溓看着她,微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头,道:“好罢,你回去等着,待大哥回了,便叫青夏去给你请安。”
宋仪欢喜雀跃的走了,她这么一闹,倒是冲散了宋溓方才一路来的许多情绪,只想着那个青夏,微恼她整日在自己身边,竟有这许多不为他知的事,眼里便透出一些笑来。
那个小女子啊……
回了掠英居,先步去了书房,没见到人,随退了出来往主屋去,果见她安安生生的等在里面。
“怎么不继续练字了?”
青夏并不说是因为他不在,自己留在里面不合适,只道:“天渐暗了,奴婢想着该伺候大少爷用晚饭了。”
宋溓走到桌边坐下,弹了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