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流水潺潺的感觉。
片刻后。
老道士大喝道:“止!”
一众蛤蟆当即住口,也不聒噪,就安静的坐在小椅子上。
然后,老道士又耍了一个唤作‘蚂蚁摆阵’的戏法。
掀开两个竹筒的盖儿,将红、白两种蚂蚁一起倒在柜台上。
一开始这红、白两色蚂蚁,还乱跑一气,毫无章法。
这老道士取出两柄红、白旗,长仅尺余,也不见他施了什么仙法。
先挥动了红旗,喝道:“归队!”
红蚂蚁立即整整齐齐排成一字长阵。
后挥动了白旗,喝道:“归队!”
白蚂蚁也迅速排成一行,一点不乱。
老道士再交叉挥动红、白两面旗子,喝道:“穿阵走!”
红、白蚂蚁们又立刻横向、纵向来回的穿插交错爬动,左旋右转,不时形成‘国泰民安’‘人杰地灵’的字迹,阵脚整齐,丝毫不乱,看得人惊诧连连。
就这样穿行数次后,老道士收了红白两旗,又张开布袋,让蛤蟆跳入;掀开竹筒盖,让红白蚂蚁分别爬入两个筒里,戏就算演完了。
将布袋和竹筒丢给楼观陋,老道士一脸的高深莫测,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好好好!!”
“精彩,果然精彩!”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一众看官看得那叫一个兴奋,当即鼓掌欢悦着。
这可比那些喷火、胸口劈大石、甚至卖弄些花拳绣腿的好多了。
古古怪怪,神秘志怪的事,自古以来,便让人又爱又怕,也是流传度最广的。
老道士见状,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目光示意楼观陋。
楼观陋面露无奈之色,这才端起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些瓶瓶罐罐,瓶罐外贴着‘神仙长春散’几个字。
诸位看客看了出好戏,也不吝打赏,有钱的多给些,零零散散有个一两银子,没钱的,随意给几个铜板,再不济的,也算出捧了个人场。
那老道士,无论钱多钱少,也丝毫不怪,一直面带笑意,坐在木桌后。
鲁达看了半晌,隐约回过神来。
这什么蛤蟆教书、蚂蚁排阵,居然半点玄妙都无,都是些障眼法、戏法,无非是用什么散发特殊气味的食物、药物,影响了蛤蟆和蚂蚁的判断认知,借之操控。
可是……能让楼观陋这筑基大修,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得不乖巧的当个托盘童子,老道士岂非常人?
可是,鲁达打量那老道士片刻,都没看出什么跟脚来。
甚至从对方身上,鲁达没有察觉出半点道行和有修行过的痕迹。
倒是从蛤蟆教书这几手戏法上看出,这老道士估摸着是一位火居道士。
火居道士,不务祖风,不尊清规戒律,有家室、有欲望、不忌因果,游走于乡间各地、替人做法事谋生。
若是惹到祸事了,也能当个耕田种地的农夫,等风头过了,再外出游走。
鲁达也知晓这些混江湖的火居道士的手段,别的不说,那嘴皮子一定得厉害,许多时候都要吃铁丝拉笊篱——在肚子里现编。
那是一个先说海再说山、说完大镲说旗杆,自称是星君转世,在三清宫修行,于昆仑山悟道。
要说文的,那是有经天纬地之才、治国安邦之略,也是自己晚出世了几百年,否则哪有诸葛孔明、庞统这对卧龙凤雏的事儿?
要说武的,是会过八仙,打过龙王,吃过蟠桃……只可惜被奸人暗算,修为尽失,在凡间历练。
反正他是有象不吹骆驼,有骆驼就不吹牛,身上功夫有多少先不论,全靠两行伶俐齿、三寸不烂舌,蒙上一个是一个。
反正是不开张就喝稀粥,开张了就大鱼大肉的安排。
也不积攒什么家业,主打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
“诸位,贫道在此摆摊设点,若有想算命的,合八字批龙凤帖,都可来此。”
老道士呵呵一笑,见人气聚拢得差不多了,这才图穷匕见,取出几本老黄历,一把八卦镜,几枚五帝钱,放在木桌上。
毕竟卖‘白面丸’赚什么钱啊,大头,还是得在算命卜卦上!
不得不说,老道士这手算盘打得确实不错。
当即在他的木桌外,就排起了长龙。
鲁达乐呵呵的也凑着热闹,倒是要看看这老道士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道长,最近每到晚上,睡觉时我就觉得喘不过气,好似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您说,我是不是遇到邪祟了?”
“哦……你家是不是养狸奴了?”
“啊?对,怎么了?”
“晚上记得关门,天寒地冻,是你家狸奴觉得你热乎,半夜趴在你胸膛前睡。诚惠,一两银子,下一位!”
……
不得不说,这老道士慧眼如炬,目光毒辣得紧,而且不像其他那些走江湖的火居道士油嘴滑舌,是有事真讲、有话真说,也不卖关子、兜兜转转故意坑人。
很快,就轮到了鲁达。
老道士刚给上一位合了八字,此刻猛然间一抬头,便见面前坐着一精壮大汉,看年纪三十出头,那是一个相貌凶恶,眉宇之间,更是带着浓浓的煞气。
老道士见之,吓了一跳。
楼观陋站在老道士身后,有些狐疑的看着鲁达,仔细分辨一二,这才自言自语道,
“奇怪,这人,怎么好生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老道士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立刻稳下心神,朝鲁达问道,
“好汉,你想问什么?”
“哦?洒家想问……唔,问问姻缘吧。”
老道士毫不意外的点头,毕竟见鲁达这幅尊荣,的确也忧愁自己的姻缘。
他也不问鲁达的八字,只是仔细看了下鲁达的面容、掌纹,这才面露惊色,骇然道,
“不妙啊。这位好汉!我看你面堂发黑,伤官枭神,还带孤辰寡宿命格,先不说姻缘了,怕是家中内宅,有妖孽作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