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后。
“老师,请留步!”
宋桓快走几步,追上了一脸愁容的太傅周云深。
自从上次赃款变善款的事情之后,每次面对齐啸风,周云深心里都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为自己这无功所受的禄而感到羞愧。
另一方面,他又感激齐啸风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
最关键的是,他明显能够感觉到。
如今的太子,和自己先前所教授的那个草包大不相同!
周云深不知这样的转变从何而来,所以在面对齐啸风时,他都有些无所适从。
这几天来,也就尽量避免和齐啸风碰面。
今日突然被齐啸风找上了门,他的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不知殿下所为何事?”
齐啸风抬手,向周云深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老师就随我来东宫喝杯茶吧!”
周云深心中更加疑惑了。
“可是老臣还要去一趟……”
“老师还要去一趟上直卫,是吗?”齐啸风笑眯眯地问道。
“老师还是请随我来东宫吧,等我解释清楚,一切自然真相大白了!”
周云深有些惊讶,见齐啸风笑得一脸高深莫测,还是随齐啸风到了东宫。
东宫,正殿内。
霁月呈上了茶水,周云深却无心品尝。
“殿下,您怎么知道老臣刚才要去上直卫?”
“您可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难不成是太子派人监视了铭儿那个臭小子?
想到这里,周云深便有些提心吊胆。
齐啸风笑着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
“因为我就是老师要找的侍卫,冯骁骑!”
见周云深依旧满面疑惑,齐啸风干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当然,齐啸风叙述的内容,隐去了二人联手哄抬市价,坑贝哈尔的部分。
听完了齐啸风的讲述,周云深半张着嘴,下巴上的山羊胡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显然是被齐啸风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太子殿下!这……”
“您……”
“他……”
周云深似乎已经丧失了表达的能力,张嘴说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齐啸风继续解释道:“在我看来,周铭这小子虽然不适合走仕途,但绝对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成为大渊第一富商,也是指日可待!”
“老师也不必太过于忧心,这小子跟着我,我保证他将来大有作为……”
齐啸风在这里拍着胸脯打保票,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周云深已经迅速红了眼眶。
“太子殿下!您对我周家的恩德,我周云深没齿难忘啊!”
周云深老泪纵横,对着齐啸风便要行跪拜之礼。
齐啸风狠狠吓了一跳!
“老师,您这是做什么?”
“快快请起!”
齐啸风赶忙起身,将周云深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周云深抬起那张沟壑纵横的脸,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
“老臣的儿子身子骨不好,这些年一直病着。”
“我周家九代单传,就这一个孙子,还总是不让人省心!”
“老臣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臭小子,竟然还有得到殿下您赏识的这么一天……”
说到这里,周云深抬起手来,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
“老臣此生最不放心的,一是缠绵病榻的儿子,二是无所事事的孙子!”
“若不是为了铭儿,老臣也不愿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向殿下您行贿赂之事……”
“老臣有愧于先帝啊!”
周云深抬头望天,忍不住喟然长叹。
他这一生兢兢业业,从未做过任何逾矩的行为。
想不到老了老了,却做了自己最为不齿的事。
他看不起他自己!
本以为铭儿的事业大事要成为自己最后的遗憾,可万万没想到,铭儿竟能得到太子的提携……
周云深明白,也许只有自己才知道,如今的太子,早就已经今非昔比。
那个曾今的草包早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深谋远虑、谋略成熟的储君!
有了太子的肯定,铭儿的将来,便有指望了!
想到这里,周云深固执俯下身去,向齐啸风行了个标标准准的跪拜大礼。
“能将铭儿安置好,老臣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老臣,叩谢殿下!”
这一次,齐啸风并没有再阻拦周云深行礼。
看到周云深那张涕泪交加的脸,齐啸风心中感慨万千。
这是一家之主为子孙争前程的方式,只有让周云深行了这个礼,他才能够彻底安心!
“老师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便保全周铭一日!”
“不过周铭年纪尚小,心性未定,我并未告知他我的身份……”
周云深连忙点头:“请殿下放心!”
“老臣不会告诉铭儿的!”
“一切,都由殿下定夺!”
……
绸缎生意尘埃落定,渊帝心情大好。
在贝哈尔一行人离京的前一晚,他特意在宫中举办晚宴,欢送波斯使者离京。
晚宴的规模格外宏大,在京三品以上朝臣皆奉旨入宫参宴。
就连久不问政事的定远公方立文,这一晚也被渊帝请入了宫中。
是夜,皇宫内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乐师们吹拉弹唱,舞姬舞步翩跹,勾勒出一幅盛世太平的美好画卷。
席间,齐啸风正专心享用面前小桌上的美食。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从身后轻轻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