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和刘大人?”
杨自明一双吊梢眼狠狠瞪着,本就凶相乍现的脸庞看上去又凶恶了几分。
何砚一五一十,道:“刚开始看到太子殿下出现在建安的时候,下官还不是十分确定。”
“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
“听说太子殿下走水路,至少还得五天之后才能抵达扬州。”
“而且,太子就算到了,也不应该只身出现在建安。”
“最起码,应该会有二位大人陪同才是……”
何砚一边回忆着齐啸风交代的话术,一边慢吞吞地讲述着。
平心而论,他这个人平日里并不怎么喜欢撒谎。
但太子说,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继续以自己的妻女为威胁。
所以,何砚也只能完全按照太子吩咐的去复述。
免得哪句话出现了纰漏,又被杨自明、刘德林二人发现了什么蹊跷!
不过很显然,太子殿下交代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何砚越往后说,那二人脸上的表情越是凝重,明显将何砚所说的话都当真了!
见二人呆滞相对,一语不发,何砚只好尴尬地留在了原地。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半晌,刘德林才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当中反应了过来。
“你说你看见太子了,那么太子当时在什么地方?”
“又在做什么?”
何砚面不改色:“下官是在粥棚外看到的太子,看方向,太子应该是朝着河堤的方向去了……”
刘德林两眼一黑!
完了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若太子真往河堤上去了,那这两个月辛苦筹划的一切,岂不是都要成为泡影!
最关键的是,万一太子发现什么端倪,那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
刘德林迅速望向杨自明,此时此刻,他的脸色也是无比苍白!
“还愣着干什么?”
“即刻去建安啊!”
杨自明已然酒醒了,迈开步子便向外走。
刘德林后知后觉,匆忙跟在杨自明身后。
二人匆匆忙忙上了马车,根本就顾不上还在原地的何砚。
何砚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妻女应该是已经安全了。
但,他却完全顾不上与她二人团聚!
不知刘德林、杨自明去了建安后,又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
自己虽只是个小小县丞,但眼下,太子还需要自己,建安的那些百姓还需要自己……
……
薄雾浓稠,月光清疏。
田铮蹲跪在河堤上,望着上面那乱七八糟的缺口,目光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殿下,您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这三处都属于河堤上的关键位置,选材一定要选用最坚固的花岗岩,才能确保河堤结实坚固,不会轻易被水冲垮。”
“但您仔细看,这三处露出来的部分明显不是花岗岩,而是最常见的碎石渣!”
“这就证明,从去年修河堤的时候开始,扬州河道就已经在偷工减料!”
齐啸风俯下身来,顺着田铮手指的方向看去。
和田铮所描述的一致,这些断裂处完全是常见的碎石渣,用手轻轻一碰,甚至还在不住地向下掉土渣。
这东西别说防洪水了,怕是下几场小雨,都完全足够将它冲毁!
“怪不得刘德林、杨自明百般阻拦,甚至河道还派下重兵把守。”
“就是不允许有人靠近河堤半步!”
原来是他们这河堤修得太滥,只要靠近查看,就一定会露馅!
田铮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殿下,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您再仔细看这些缺口,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齐啸风仔细将那缺口看了几遍,只见那缺口仿佛被炮轰过一般,断得毫无章法。
随处可见的碎石渣,将这片河堤衬得十分杂乱。
最关键的是,当齐啸风向着田铮刚才所说的坚固处望去时,竟看到上面有一大片隐隐约约的黑色。
那黑色像是被人仔细打扫过似的,颜色已经十分浅淡了。
若不是今夜月色清朗明亮,再加上齐啸风观察得又十分仔细,这印记简直可以说是无法察觉!
“这是……”
见齐啸风也注意到了这黑色的印记,田铮的嘴唇有些颤抖。
“殿下,您猜得没错。”
“其实今年的端午汛,水势并不算大。”
“虽然河堤修得偷工减料,但还是勉强抵挡住了水势。”
“这河堤之所以毁坏……”
“明显是有人在这里布下了硫磺粉和木炭粉,故意将这河堤炸了个稀碎……”
齐啸风倏忽间瞪大了双眼!
硫磺粉和木炭粉,那不就是组成黑火药的成分吗?
为了私吞修理河堤的银子,他们甚至丧心病狂到了炸桥的程度!
这不是草菅人命,这是什么?
不!
这是根本就没有把百姓看成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在他们眼里,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可以是他们捞钱的筹码,可以是他们应付差事的廉价劳动力,也可以是他们踩在脚下的肮脏污泥……
唯独,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愤怒,很快便充斥了齐啸风的大脑。
许均就站在齐啸风身后,自然也感受到了他那冲天的愤怒!
“殿下,要不要即刻返回扬州,将他二人缉拿归案!”
齐啸风虽然愤怒,但此刻,理智依然占据了他的头脑。
“不,不回扬州。”
扬州府衙上下早就被杨自明、刘德林所掌控,可以说,整个扬州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