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啸风甫一推门,便被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香气所包围了起来。
那香气并非是寻常的胭脂俗粉那种刺鼻香气,也不是香料中那种常见的花粉味道。
那是一种清丽雅致的淡淡香味,仿佛盛放在寒冬中的黄色水仙,淡雅的味道令人格外的上头着迷。
只见水汽缭绕的幽暗房间内,两名女子不着片缕,共同挤在一个宽大的木桶内。
她们绸缎般的乌黑长发被水打湿,湿答答地贴在光洁白皙的后背上。
其中一名女子正舀起一瓢热水,缓缓浇在另一名女子的香肩上。
二人时不时靠近低语着,说到高兴处,还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这画面,令齐啸风气血翻涌,差点流出鼻血!
靠,这简直就是活春宫啊!
哪个正常男人能顶得住!
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动静,两名女子慌忙回过头来,机警向外打量着。
齐啸风这才认出来,其中一名女子,正是几日未见的陆秀宁。
见齐啸风还在原地怔怔出神,陆秀宁脸色一红,轻声唤道:“殿下,您……”
“您能不能先出去……”
齐啸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还站在这里偷看人家洗澡呢!
虽然有些不舍,但齐啸风还是将房间门重新关了起来。
很快,两女便穿戴完毕,重新打开了房门。
“参见殿下!”
陆秀宁脸上满是红晕,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刚刚被水蒸气熏得发热。
她的头发并不像平日里那般梳妆整齐,而是半散在肩头上。
发梢滴落的水珠将她的淡黄色纱裙微微打湿,让她看上去像是一朵被雨露打湿的娇花,格外的惹人爱怜。
方才进门时所闻到的香气愈发明显,原来那竟是二女沐浴时所用的皂荚味道。
见齐啸风就这么盯着自己,也不说话,陆秀宁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殿下,您不在的这几日,我和春兰都谨遵您的叮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不知是否冲撞了殿下……”
不冲撞不冲撞!
刚才那场面,只会让人想要和她二人狠狠冲撞一番。
怎么能说是冲撞了自己呢?
“对了,”齐啸风突然道,“明日一早,我便要起程返回京城了。”
“你……”
“殿下,我明白!”
陆秀宁突然张口,打断了齐啸风。
“我乃罪臣之后,是不可能随殿下一同回京的。”
“这个我心里清楚,绝不会让殿下感到为难!”
“殿下放心,您走了之后,我会安心留在春月楼的。”
“任何人问起有关您的事情,我都会三缄其口,绝不多说一个字……”
望着乖巧懂事的陆秀宁,齐啸风没由来的感受到了一阵心疼。
她本应该是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谁知家中一朝败落,竟沦落到这样的田地。
可她即便深陷泥潭,却依旧处处为他人考虑。
这样的姑娘,怎能不让人心疼?
齐啸风微微叹了口气:“秀宁姑娘,其实我还真没打算带你一同离开。”
陆秀宁闻言,脸上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失落。
但很快,她便将这份失落按了下去。
“殿下,我明白,我都明白……”
“您放心,我就安安分分留在着春月楼里,绝不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是啊,自己不过只是个流落烟花之地的罪臣之女而已!
又怎么能妄想攀上当朝太子的高枝呢?
看到陆秀宁这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齐啸风笑着摇了摇头。
“我话还没说完呢!”
“此番叶锦儒也要被一同羁押回京,他走之后,无论是春月楼还是宝俭堂,肯定都要关门大吉了。”
“春月楼没了,你打算回哪儿去?”
陆秀宁嘴唇半张,神情微怔,被齐啸风的话狠狠地吓了一跳!
“春月楼……没了?”
齐啸风点了点头。
“叶锦儒与杨自明他们官商勾结,赚的银子没有一笔是干净的。”
“他那个春月楼,是肯定要关门大吉了。”
“即便你不能随我回京城,但也不必再去那个禁锢你十年的地方了……”
此话一出,陆秀宁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十年了……
在那个乌烟瘴气、满是污秽的地方,已经整整十年了!
本以为,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大好年华,都要在那个地方逐渐枯萎,凋敝,腐烂……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还能亲眼看到春月楼倾倒的那一天!
只是……
自己注定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贱籍了,没有了春月楼,还有更多的夏月楼、秋月楼、冬月楼……
说来说去,也无非只是摆脱了其中一个泥潭,再跳到另一个泥潭!
想到此处,陆秀宁不由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悲凉。
“可是,大渊之大,哪里又有秀宁的栖身之处?”
“天地之大,却是只见来时路,看不见去时之路!”
“殿下,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未来?”
“若是爹娘还在……”
想起父母,陆秀宁娟秀的脸庞上早已不知不觉爬满了泪痕。
整整十年了,父母的样貌却没有一刻变得模糊看不清楚。
他们二人的音容笑貌,依旧深深镌刻在陆秀宁的脑海中,此生此世都难以挥散与释怀!
见陆秀宁如此伤心,齐啸风忍不住好奇道:“陆姑娘,当年的贪墨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还记得吗?”
提起前尘往事,陆秀宁竟感觉,这些往事就好似上辈子的事情一般,如此遥远!
“我爹名叫陆青松,本是扬州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