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啸风的质问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仿佛是一颗尖锐无比的沉重钉子,狠狠地钉在这大殿上,钉在每个人的心里!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仿佛呼吸停滞了一般,下巴都快要掉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后,朝堂上瞬间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
“炸河堤?!”
“他们竟然敢把河堤给炸了?”
“怎会有如此离谱之事!”
“若真是如此,那杨自明足该受千刀万剐之刑……”
在一片嗡嗡议论声中,吕墨麟面色惨白,犹如一张新鲜的宣纸。
太子是如何查到这件事的?
不应该啊!
虽然吕墨麟已经预感到,形势对自己极其不利,必是太子在扬州查到了什么。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太子竟然将扬州的真相翻了个底朝天!
不过。
太子查到真相,可以。
但若要将此事安到自己头上来,不行!
吕墨麟当即面朝渊帝跪了下来。
“陛下!”
“炸毁河堤,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啊!”
“若是太子殿下已经查明,此事确是杨自明、刘德林所为。”
“那么老臣跪请圣上,一定要严惩这二人,还百姓一个公道!”
“老臣身为内阁首辅,竟未察觉到这二人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是老臣的失职!”
“还请陛下治老臣的不察之罪!”
吕墨麟痛心疾首,言辞真切。
说到最激动处,还不忘流下两滴鳄鱼的眼泪。
齐啸风看在眼里,内心直呼好演技!
这老狐狸果然聪明,甚至都不打算替他的门生辩解半句。
因为他明白,越是辩解,就越能证明他自己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为了明哲保身,他自然要极力与二人撇清关系!
渊帝对吕墨麟的说辞不置可否,而是向齐啸风严肃问道:“太子,你有何证据表明,扬州的河堤是被人故意炸毁的?”
渊帝心中,是真的有些疑惑。
昨晚只顾着听这小子汇报,都没来得及向他询问细节。
炸毁的河堤与被洪水冲垮的河堤,能看出什么区别来?
齐啸风等的就是这个问题。
问得好!
就怕你不问呢!
你若不问,我又如何能够服众?
齐啸风微微颔首:“父皇,工部主事田铮对河工之事颇为精通。”
“此刻他就在殿外,将他传入大殿,一问便知!”
渊帝一抬手:“宣!”
很快,田铮便跟随小太监走了上来。
“微臣田铮,参见陛下!”
渊帝直奔主题:“你就是工部主事田铮?”
田铮将头低下,不敢直视渊帝。
“回陛下,微臣正是工部主事田铮!”
“幸得太子殿下赏识,微臣此番才得以同殿下一同前往扬州!”
身为工部小小主事,平日里,田铮并没有参加朝会、看见渊帝的机会。
不过他为人向来洒脱不羁,不卑不亢,所以即便是面对渊帝,也未曾有半点露怯。
渊帝仿佛也对田铮的落落大方颇为满意。
“既然太子点名要带你前去扬州,那你必然是有让太子赏识的过人之处。”
“你来告诉朕,为什么说,扬州的河堤是被故意炸毁的,而并非是被洪水冲毁!”
一提起自己的老本行,田铮显然更加自信了。
他将先前对齐啸风讲过的理论又叙述了一遍,害怕自己的话不够有说服力,他甚至还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碎石。
“陛下,这块碎石正是微臣从建安的河堤上带回来的。”
“这块碎石本该是最常见的灰青色,可如今却是黑灰色。”
“稍微靠近一嗅,就能嗅到十分浓烈的硫磺味道!”
“这不仅可以说明,去年修缮河堤时,扬州河道偷工减料,采用了质量最差的碎石。”
“更能够证明,是有心之人提前在河堤上放置了硫磺粉与木炭,故意要将本就不堪一击的河堤炸毁!”
渊帝一伸手,杨金水便立刻从田铮手中取走碎石,呈给了渊帝。
他将那碎石放在手中打量了片刻,又将碎石放到了鼻间。
一股若有似无的硫磺味道窜入鼻中,虽然味道已经很淡,却依旧呛得渊帝直皱眉头!
“好……很好!”
“太子带你去扬州,果然是带对了人!”
“若不是你看得仔细,朕怕是至今都要被杨自明他们蒙在鼓里!”
见炸毁河堤之事已再无任何转圜的可能,吕墨麟主动向渊帝叩首,道:“陛下,杨自明如此狠毒,实在是出乎老臣的意料!”
“当年虽不是老臣一手举荐他来扬州,但老臣身上却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今日,老臣便跪求陛下,严惩此人!”
说着,吕墨麟颤颤巍巍,向渊帝深深叩首。
齐啸风看在眼里,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又搁这儿演上了?
累不累啊!
别人都没说什么,这老头却在这里一个劲地求渊帝速速定罪。
这难道不是害怕渊帝越挖越深,最终又牵连到自己的头上来吗?
要说这老头做人办事也是真够绝情,杨自明追随他好几十年,他依然能够如此利索地与对方割席。
此刻殿外的杨自明若是知道,自己一心依附崇拜的老师竟对自己如此冷血,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吕墨麟的那点小心思,自然也没能瞒过渊帝的眼睛。
“吕阁老,你这是做什么!”
“朕还不急,你怎么就急上了?”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阁老从地上扶起来!”
“阁老年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