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杨大人?”
“圣上宣您入殿觐见呢!”
……
明德殿外。
杨自明一开始还能规规矩矩地侧首站着,毕竟身为朝臣,虽不在渊帝眼皮子底下,但也要规规矩矩的。
但站了一刻钟之后,杨自明便逐渐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太子说要进去述职,有必要述这么久吗?
他去扬州都干什么了?
他有自己对扬州那么了解吗?
要述职,那也应该是自己述职才对!
看到一旁的王清源始终皱眉低头,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站着出神,杨自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讥笑。
“你在这里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待会儿圣上即便要问话,那也是问我。”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若换做是平日,王清源才懒得跟杨自明多说一句话。
毕竟这么多年来,这样的嘲讽,王清源早就已经是司空见惯,感到麻木了!
然而今日,同杨自明一同等候在这明德殿外,王清源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杨大人,这么多年来,你的心中可曾有过半分愧疚吗?”
“哪怕仅仅只是一点点?”
杨自明错愕地挑了挑眉,王清源的这个问题,显然把他问得有些发懵。
“你说什么?”
杨自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清源扭过头来,正视着杨自明的双眼。
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主动与杨自明对视。
“杨大人,这些年来,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
“我只想知道,你心中可曾有过愧疚吗?”
“愧疚?”
杨自明死死瞪着王清源,瞬间,他面上一松,轻轻笑了起来。
“王清源,你在说什么啊?”
“愧疚?!”
“我为什么要愧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只是做了大部分朝臣都会做的事情而已,我有错吗?”
“既然无错,那我为什么要愧疚?”
说到这里,杨自明那一双吊三角眼中盛满了鄙夷不屑。
“反倒是你!”
“当年刘德林没少给你好处,你倒是统统都拒绝了。”
“你口口声声,不愿意和我们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可实际上呢?”
“你明明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你全部都看在眼里,但你却从没有出手制止过。”
“哪怕只是一次!”
“身为旁观者,你难道就很无辜吗?”
“不!”
“你和我们没有区别,你只会比我们更加卑劣!”
“最起码我们没有让自己置于道德的最高点,一边对他人不屑一顾,一边对他人包庇忍耐……”
说到最后,杨自明的眼中竟多了几分怜悯。
“我毕生所追求的,会在今日朝会上一一实现,也算是求仁得仁。”
“可王大人,你呢?”
“你这辈子付出过什么,又得到过什么?”
“你问我愧疚不愧疚,我反倒想问问你,庸庸碌碌了大半辈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王清源自嘲般地笑了笑。
“是啊,你说的没错。”
“庸庸碌碌了大半辈子,我竟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今天,我就要……”
王清源话刚说了一半,便见一名小太监从大殿内走了出来。
“王大人,请吧!”
“陛下召您入觐见!”
一旁的杨自明立刻紧张了起来。
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轮到自己?
反而是这个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王清源,竟然会先自己一步,提前面见圣上!
“……咳咳!”
“圣上面前,王大人可要考虑仔细好好说话!”
“就算王大人不替自己考虑,应该也会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多多考虑吧?”
杨自明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若是敢乱说话,就小心你孙子的安全!
然而王清源就好像是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随小太监踏入了明德殿内。
杨自明说得没错,这些年来,他始终浑浑噩噩,选择了所谓的“明哲保身”。
但王清源心里清楚,这样做,和自己最看不上的那些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次,他要把那件自己早就该做的事情做了……
王清源进入大殿之后,殿前的空地上除了杨自明之外,就只剩下几名侍卫、太监。
说真的,杨自明有些搞不明白。
为什么不能让自己一同跟随入内,反而要让自己单独等到最后!
也许圣上这么做,只是为了将自己留到压轴的位置,最后再来对自己进行晋赏吧!
只可惜在此之前,还没来得及见上阁老一面。
不过没关系,等朝会结束之后,再亲自到阁老府上拜见就好了。
有了今日的成就,想必恩师他老人家也一定会对自己赞赏有加吧……
杨自明想得认真,就连太监叫他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杨大人,杨大人!”
“啊?”
杨自明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小太监已经叫了自己好几声了。
“可是圣上要宣我入内了?”
小太监点了点头:“是啊杨大人,请随杂家来吧!”
杨大人松了一口气,连忙伸手理了理衣服的皱褶。
距离自己上一次回京述职,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犹记得,上次回京,正是自己被派往扬州出任河道总督的时候。
彼时的扬州河道总督,也是被阁老一手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