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暖卿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六公主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待回了六公主的寝宫,苏嬷嬷有些疑惑地迎了上来,“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了?”
宴席不是还没散吗?
萧暖卿冲着苏嬷嬷一笑,“公主大病初愈,应付这样的宴席还是有些心力不足,我便扶公主回来了,苏嬷嬷别担心,去熬碗粥来吧!”
“哎,好。”苏嬷嬷连忙应了声,萧暖卿又借口支走了六公主寝卧里的其余内侍,这才将房门给关上了。
几乎是在房门合上的一刹那,六公主就啜泣了起来。
强压着的声音低低的,却还是能清楚得听到其中的惧意。
萧暖卿就这么看着她,就见六公主脸上那豆大的泪珠如同断了线似的一滴接着一滴地砸落在她交握着的手背上。
她看着萧暖卿,瞳孔中满是无措,“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会这样的……”
看着六公主,萧暖卿的一颗心绞痛得厉害。
六公主从小就没了生母,虽然身旁有苏嬷嬷,可为了照顾六公主,苏嬷嬷已经心力交瘁了,自然不可能去教导六公主那些男女之事。
更何况,谁会对一个差点就一辈子瘫在床上的小丫头去说那些男女之事呢?
她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做了那种事之后就极有可能怀上孩子。
可,刘念阳是知道的呀!
萧暖卿一时间气得浑身都发起抖来。
一想到刘念阳那个混蛋蛊惑着六公主上了床,甚至还让她有了身孕,萧暖卿就恨不得此刻冲进宰相府,将刘念阳身下那根管不住的东西割下来喂狗!
可,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不可以被愤怒控制了理智。
她必须要冷静下来,毕竟眼下六公主能倚靠的人,只有她了!
萧暖卿深吸了一口气,缓步上前,看着六公主那满脸的泪水,心疼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六公主却一下就扑进了萧暖卿的怀里,双臂紧紧抱住了萧暖卿,声音染着浓烈的惧怕,“怎么办?卿卿,我该怎么办?若是被父皇知道了,他一定会治我的罪的!”
萧暖卿是真想问她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但眼下并不是责怪六公主的时候,她轻轻拍着六公主的背,声音无比冷静,“这孩子不能留。”
闻言,六公主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松开了萧暖卿,眼中多了一丝不舍,“可,这好歹是一条命。”
“但你肚子里这条命会要了你的命!”萧暖卿声音更冷,“非但是你,苏嬷嬷也逃不过。”
公主未婚先孕,对于皇上而言是极大的丑闻,他很可能为了皇家的声誉而杀人灭口。
灭了所有可能会知晓此事的人的口!
听到萧暖卿的分析,六公主也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只是声音中依旧透着害怕,“可,要怎么,怎么……”
怎么杀了这个孩子?
而这一题,萧暖卿恰好会。
醉香楼里的姑娘们虽然都会服药避孕,却也偶尔会中招,那时候醉香楼的妈妈就会拿出一张方子,让楼里的龟公去抓药。
那方子她记下了,也观察过服了药的姑娘一个时辰内就会滑胎,第二日就能下床,三日后便能如往常一般去接客。
而期间,只好似是发了一场风寒般,外人看不出来什么。
六公主眼下的月份小,到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来了月事搪塞过去。
思及此,萧暖卿扶着六公主坐下,沉声道,“我手上有一个方子,很安全,可这药我得去宫外抓,安全起见,我会寻四五家医馆分别抓取这些药材,这样就不会被人查到了。只是会比较麻烦,估计得两日之后才能进宫。”
听到萧暖卿这样说,六公主也只能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眼下,除却听萧暖卿的,她也不知道要听谁的了。
看着如此无助的六公主,萧暖卿终究还是心软着放柔了语调,“那,这两日公主就安心待在寝宫里,哪儿都不要去,也不要见任何人,特别是刘念阳。”
闻言,六公主却是猛地看向萧暖卿,似乎是有些不愿意。
萧暖卿实在是被这个傻姑娘气到了,“我的好公主,你还没想明白吗?刘念阳若是真的爱护你,就不可能会碰你,更不会让你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他对你,或许是一时兴起,又或许只是利用,可绝不会是爱!”
六公主的眼中满是泪水。
她就这么看着萧暖卿,双瞳闪烁得厉害。
萧暖卿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话有些残忍,更加知道,六公主是听进去了。
她拿出帕子,蹲在了六公主的面前,细心地替她擦拭掉眼泪,“没事的,公主还有我。”
六公主的眼泪,一下子就决了堤,滚滚落下。
她用力点了点头,心中是委屈,是恐慌,也是庆幸。
翌日。
萧暖卿一大早便出了门。
昨夜她就已经将前世看到的那张方子写了下来,方子拢共需要十二味药材,她将其中三味药材提取出来重新撰写成别的方子,如此写下了四张拥有不同功效的药方。
这样的话,往后就算有人发现了她如此异常的抓药,也绝不可能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为了不惹人怀疑,她跟凝儿分别去了抓药,且几家医馆之间都离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路。
直到午时三刻,凝儿才跟萧暖卿在万福茶楼汇合。
雅间内,凝儿将药交给了萧暖卿,“小姐您看看对不对。”
萧暖卿打开看了一眼,点头,“对,等回府后咱们将里头的药材挑出来就行。”
这样,她明日就可以进宫找六公主了。
却在这时,街边忽然传来几声厉喝,“让开!都让开!”
伴着急促的马蹄声,一行人如同风一般从茶楼前飞过。
“小姐,是锦衣卫!”凝儿压低着声惊呼着。
锦衣卫的打扮太好认了。
萧暖卿其实也认出来了,为首那个分明就是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