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萧暖卿抹了一把眼泪,怔怔地看着凝儿,“怎么逃?”
凝儿抽了抽鼻子,这才道,“奴婢这几日都在观察,陆大人在府里的时间不多,但府中每日都会有送小菜的菜贩子来,咱们只要买通那名菜贩子,就能借着他的牛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
别说是出陆府,就是出京城都可以。
萧暖卿缓缓点了点头,却又问道,“那,我爹呢?”
这下,怔住的人成了凝儿。
她看着萧暖卿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柔声开口,“小姐,萧家的罪已是板上钉钉,咱们……”
“你想让我放弃我爹?”萧暖卿打断了凝儿的话,语气中染着几分不可置信。
凝儿被窒了一下,随后才继续劝说道,“可是,老爷也肯定希望小姐你能平平安安的。”
“我会平平安安的。”萧暖卿反握住了凝儿的声音,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凝儿,我不能走。陆千昱说了,只要我听话皇上就不会杀我爹。”
“小姐怎么还听信那陆千昱的话!”凝儿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不免大了些,却很快意识到这里毕竟是陆千昱的地盘,保不齐隔墙有耳,便又压低了声音道,“小姐都在他手上吃了多少亏了?”
萧暖卿眸色微沉,可她并不是还相信陆千昱,只是不敢拿爹爹的性命做赌。
眼见着萧暖卿不说话,凝儿越发急了,“小姐,我看到林菀了!”
听到这话,萧暖卿浑身猛然一僵,她一把抓住了凝儿的双肩,郑重问道,“你说什么?”
凝儿神色严肃,“三日前,石安将奴婢带来陆府,路上奴婢亲眼看见林菀鬼鬼祟祟地在陆府外。虽然她穿着男装,还带了斗笠,可是小姐您相信凝儿,凝儿不会认错的!”
萧暖卿当然相信凝儿。
凝儿是整个萧家除她之外最讨厌林菀的人了,别说林菀只是换了装,就是化成灰,凝儿都能认得!
可,当初林菀是被锦衣卫带走的啊!
萧暖卿的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常色。
如若陆千昱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帮她,那他放了林菀又有何稀奇。
只可笑,她原以为自己至少教训了林家父女,到头来,竟是这个结局!
是她太过心慈手软了吗?
若是一早就将林菀杀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儿了!
思及此,萧暖卿原本还饱含泪珠的眼里迸射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狠意,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看向凝儿,“萧府如今怎么样了?”
凝儿叹了一声,方道,“好在老爷早早就将大家伙的死契换做了生契,不必被牵连,只是萧府已经被查封,由锦衣卫看守,连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
萧暖卿微微点了点头,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如今萧家被查封,祠堂里的那本族谱怕是拿不出来了。
她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再次看向凝儿,郑重道,“凝儿,我不能逃,如今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是我的丫鬟,陆千昱怕是不会轻易放你走,可我要做的事迟早都会连累你,你若是有法子逃,就自己逃吧!”
听到这话,凝儿却是一把抓住了萧暖卿的手,“小姐不走我也不走,凝儿这辈子都要跟小姐在一起,不论生死!”
看着凝儿那坚定的神色,萧暖卿的心口总算是涌起一丝暖意。
她暗暗告诫自己,哪怕是为了凝儿,也决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她得用尽一切手段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她不能白白浪费了上天给他的这次机会!
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萧暖卿方才让凝儿替她梳妆更衣。
待她再次走出院子时,路过的丫鬟小厮们见到她都不由地露出几分惊艳的神色来。
她随意拦住一个下人问询了陆千昱的去处,这才知道他今日并未去镇抚司。
于是,她便带着凝儿朝着陆千昱的书房走去。
书房外站着两名小厮伺候,陆千昱果然在这里,她上前敲了敲门,“是我。”
轻柔的声音传入书房,令得男人的眉心下意识地拧起,却还是道了声,“进来。”
萧暖卿将凝儿留在了外头,自己进了书房去,就看到陆千昱正坐在桌案前不知在写些什么。
见她来,他将桌上的纸合上,阴沉的眸子看向她,“何事?”
萧暖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早晨是我太过心急,伤了夫君,特来请罪。”
莫名的,那夫君二字一出口,陆千昱的心口便跟着扯动了开来。
他强迫自己保持着冷淡的神色,“陆某没事,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我咬得那么用力,怎么可能没事。”萧暖卿故作柔弱地说着,而后从腰间取出了一瓶伤药,“我替夫君上药吧?”
陆千昱的眸色越发深沉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双小手紧紧攥着的药瓶上,心中明明在猜疑那药瓶里放着其他的东西,明明知道她这么做是另有目的,明明知道她现在是恨不得他死。
可,看着她那双盈盈双眸,听着那一声轻柔酥软的夫君,他便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当下,便是没有出声。
可他的不出声在萧暖卿这里成了默认。
于是,她缓步上前,在陆千昱的身旁缓缓蹲了下来,而后一点一点撩开陆千昱的衣袖。
她的确是咬得重,哪怕隔着两三层的衣衫,陆千昱手臂上的咬痕还是血肉模糊。
他并未及时处理,伤口跟衣衫黏在了一起,撩起的时候还带着一点点的皮肉。
肯定很疼,但陆千昱硬是一声不吭。
萧暖卿看了陆千昱一眼,这才将药瓶打开。
可还不等她上药,陆千昱便一把抓住了萧暖卿的手。
那个药瓶里的东西,还是让他有些忌惮。
毕竟,这丫头可是跟虞彦学了毒的。
萧暖卿看着陆千昱的手背,眉头皱了皱,却是一声不吭低头狠狠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