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暖卿当即站起身来,欠身行了礼,“回禀皇上,贵妃娘娘是气血上涌所致,坐着能比躺着舒服些。”
反正,她是大夫,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言,皇上微微点了点头,上前行至德贵妃身边,“如何?还难受吗?”
德贵妃微微摇了摇头,“皇上怎么就进来了?皇后娘娘呢?”
“朕叫她回去思过了。”说着,皇上便在德贵妃的身边坐了下来,语带责怪,“你也是,非得让她进来,明知这么多年来她都处处针对你。”
德贵妃眼波流转,“我只是不想帝后生嫌,后宫不睦罢了。”
如此,只叫皇上越发心疼,当即便又柔声宽慰起来。
眼下这气氛,萧暖卿觉得自己是不适合继续待着了,便欠身道,“臣妇先行告退。”
说着便是转身离去。
可还不等她走出两步皇上又将她唤住了,“陆夫人。”
不同于对待德贵妃时的温柔,皇上的声音中染着几分冷意。
萧暖卿心头微凝,转过身恭顺应道,“臣妇在,不知皇上还有和吩咐?”
就听皇上的声音缓缓传来,“你可愿入御医院,担任御医院院使一职?”
萧暖卿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既然皇上压根不打算放了萧世儒,那么御医院院使一职就得由旁人顶上。
她只是没想到,皇上会选择了自己。
见她不说话,皇上便又接着道,“我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萧家世代皆为御医,加上你的医术的确高于他们很多人,想必不会有人反对。”
“可萧家如今还有罪在身……”萧暖卿的声音低低的。
皇上却毫不在意,“萧家有罪,与陆夫人有何关系?”
哦,是了,她现在是陆千昱的人。
眼见着她依旧没说话,皇上的语气有些不悦,“怎么?不愿意?”
萧暖卿这才反应过来,跪地,“得皇上看重,臣妇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该是微臣了。”德贵妃轻笑着提醒。
萧暖卿这才又重新说了一句,“微臣,愿为皇上效忠。”
皇上的眉眼间也染上了几分笑来,这才道,“如此甚好,朕会下旨,你明日就可上御医院当值。”
“是。”
萧暖卿再次应声行礼,方才告退。
一路无话,直到走出了皇宫,坐进了陆府的马车里,拉上了车帘,她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
而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张扬。
皇上居然敢让她入职御医院!
这就证明,皇上如今是信任她的。
而她正愁不知该如何保护爹爹,没想到皇上就送上门来了。
真是天助我也!
却在这时,一道人影竟是突然窜入了马车里。
萧暖卿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去就与陆千昱面面相觑。
眼神中当即透出几分做贼心虚的慌张。
匆忙将上扬的嘴角压下来,她看着陆千昱,眉心微拧,“你这是做什么?”
昨晚说开了之后,萧暖卿倒是不再假模假样地唤他夫君了。
却也不曾如从前一般亲昵地喊他一声大哥。
只冷冷的一个‘你’字,格外疏离。
陆千昱靠着车壁,像是不曾看见萧暖卿那明显藏着事儿的表情,只微微闭上了眼,道,“有些乏累,正欲回府休息,恰好就看见车了。”
说完这话,陆千昱便没再有任何声音,瞧着真好像是睡着了似的。
萧暖卿心中不禁腹诽,莫非昨夜放完烟花后他还去做了贼?
她静静打量着他,只见他靴底带着些泥,不太像是从宫里出来的样子。
身上隐约还有一丝淡淡的酒气。
这是上哪个山里喝酒去了?
不过萧暖卿也不关心就是。
马车缓缓朝着城西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陆千昱在的缘故,萧暖卿只觉得今日着马车行得极慢。
可饶是如此,陆千昱靠在车壁上的脑袋也还是随着马车的行驶晃动着。
有好几次都像是要摔了。
萧暖卿看着心乱,本能地想上前去扶,却又生生忍住了。
只将脑袋转到了一边,强迫自己不去看。
却不料,马车像是被石头磕绊了一下,连着萧暖卿都一时没坐稳。
心下一惊,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竟然已是去扶着陆千昱了。
看着自己抵住陆千昱身子的双手,她真是恨不得当场拿出匕首来砍了。
可眼下,她推又推不过去,就只能慢慢的松手,好让陆千昱的身子慢慢的倒下来。
也是奇怪,都这样了他居然没醒!
倒也不是装的,因为她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轻鼾声。
方才倒还不怎么觉得,眼下他整个人都靠在了自己的身上,那酒气就浓烈了不少。
是喝多了才会如此?
又是何故喝了这么多?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细细地呢喃,“爹……”
萧暖卿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忽然一僵,她这才想起凝儿说过的,昨日是什么日子。
是陆千昱爹娘的祭日啊!
所以,他鞋上的泥污是因为去山上祭奠他爹娘了?
他昨晚去他爹娘坟前饮酒了?
心口莫名就涌起一股酸涩来,萧暖卿皱了皱眉,对于自己居然会对陆千昱产生这样的情感来而有些对自己不耻。
可,耳边的呢喃却是越来越清晰了,“娘……孩儿想你。”
此时此刻,陆千昱仿佛是褪去了这一身的飞鱼服,不再是冷血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她忍不住转过头来,侧目看着此刻靠着自己肩膀上的脑袋,那双长长的睫毛之下好似有一滴晶莹滑落。
她忍不住轻声呢喃,“原来你也是如此重情之人。那,你怎么会不懂我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