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口黑血几乎喷了满桌。
萧暖卿骤然大惊,抬眸看向林氏,就见后者正看着她笑,身子却已是无力地往后仰去。
萧暖卿慌忙起身抱住了林氏,却因着惯性,跟着林氏一起摔在了地上。
她惊恐地从衣袖中拿出了银针来,要给林氏施针解毒,可林氏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笑得极为苦涩。
“萧家针法,解不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所以,她救不了她。
萧暖卿却是不信,她晃着自己的手,冲着林氏道,“娘,我很厉害的!你放手,我一定能救活你的!”
可林氏躺在萧暖卿的怀里,连连摇头,“不,不用了……娘不想,拖,拖累你……”
“娘,别说了……”
萧暖卿有些接受不了。
明明她昨日才与林氏和解,怎么今日,林氏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红着眼,不让泪水落下来,却是用几乎恳求地语气道,“娘,你松手,让我试试!”
林氏的手,却是握得更紧了。
声音因着毒发,变得极为虚弱沙哑,“娘不知道,她会下毒。她是这世上,与娘唯一有血缘之亲的亲人了,她怎么会害我?”
林氏想不明白。
可看到自己吐出的黑血她才知道,一定是林菀给她的那杯水里有毒!
“娘……”萧暖卿咬了咬自己的唇,真怕自己哭出声来。
林氏却看着她笑了笑,“还好,没有剩你一个人……”
还好,她的身边还有陆千昱。
说完这话,林氏便闭上了眼,那紧紧握着萧暖卿的手也渐渐松了力道,无力地摔落在地上。
一时间,四周都寂静得可怕。
萧暖卿就这么愣愣地抱着林氏,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陆千昱进了来。
他在萧暖卿的身边蹲下,伸手轻轻搭住了萧暖卿的肩膀。
萧暖卿这才好似回过了神一般,转头看向陆千昱,“你知不知道,我娘为什么不让我施针?”
陆千昱没说话,眸色却是透着心疼。
萧暖卿便又转头看向林氏。
她伸手,替林氏擦去了嘴角的黑血,小心翼翼地,好似怕吵醒了林氏一般。
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她道,“她是想告诉我,她是不让我医治才死的,不是因为我治不好……”
可,萧家针法就是解不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这一点,林氏知道,她也知道。
林氏不让她施针,是不想她往后都活在无力的内疚与自责之中。
你看,她也是能了解林氏的。
在知道,林氏其实也是爱她之后,她也能去读懂林氏的心思的。
只是,太迟了啊!
她在笑着,却是莫名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住地往下落。
陆千昱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她却还是固执地不愿意松开林氏的尸体。
她不甘心呀!
她十多年都不曾享受到林氏的母爱,她昨日才与林氏和解,她才刚刚知道被娘亲宠爱着,偏心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可,她娘怎么就忽然死了呢?
陆千昱几乎是强迫着掰开了萧暖卿的手,好让锦衣卫的人将林氏的尸体带下去。
萧暖卿挣扎着朝着林氏的尸体扑去,却被陆千昱再次拽了回来。
哭声凄惨,门外早已围满了围观的百姓,听着萧暖卿的哭声,无一不动容。
却有一名身形瘦小的少年,站在人群后,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萧暖卿,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眼里,更是染着狠毒。
不是别人,正是换了装的林菀。
她给林氏下毒之后并未走远,甚至,透过客栈的窗户,她亲眼看到了林氏吐血。
那一刻,她心底涌起莫大的满足!
林氏那个贱人,真以为她称她一声姑母就能一长辈之姿教训她了?
明知道她如今陷入了什么样的处境,却连一两银子都不肯给她,只给了一根不起眼的银簪子!
便是拿去当了也换不了二十两!
就这么一根银簪子就想将她打发了?
呵!
贱人!
既然你无情在先,那也怪不得她无义在后!
去死吧!
去地府跟她那个没用的爹作伴吧!
想着,林菀的目光又落在了哭得撕心裂肺的萧暖卿的身上。
当即眼底露出了讥讽。
还真是个没用的女人,明明林氏对她并不好,如今死了,她倒真哭得跟死了娘一样!
她甚至在想,若是早知道林氏的死能让萧暖卿如此痛苦,那她就该早点杀了林氏!
不过眼下也不晚。
看着萧暖卿的哭嚎,林氏心底的快意无限滋长。
不过,这样还不够。
萧暖卿,我落入如今的处境全都是你造成的!
我不好过,你也休想过得舒心!
思及此,林菀追缴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而后慢慢退出了人群。
林氏的尸体,在陆府放了三日方才出殡。
期间,不少人前来吊唁。
陆千昱虽然在朝中名声不好,但到底是个三品官,又是皇上的心腹,朝中的大臣怎么都得给点面子。
这三日来,萧暖卿几乎日夜都跪在灵堂前。
不吃不喝,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所有来吊唁的大臣见到此情景都不由得唏嘘,感慨万千。
城中也很快有了传言,说萧暖卿乃是大孝女,为了林氏快将自己的身子也弄垮了。
而林氏出殡那日,萧暖卿执意扶灵。
原本这事儿是轮不到萧暖卿的,可萧家没有男丁,除却她之外也再无其他人。
更何况,她是陆千昱的夫人,她说要扶灵,谁敢拦她?
萧暖卿就这么踉踉跄跄地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