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卷平冈啊。”
“哈,一力破万会。”崔辞宁念了一遍这句话,兀自笑了。
他蓦然发难,抽刀朝李尧止斩去。不用长兵偃月刀,用贴身佩刀。
李尧止反应迅敏,侧身躲过长刀,抽出佩剑。
兵戈相撞,一片铮然之声。
李尧止借助巧劲错开崔辞宁的长刀,退后一步,与崔辞宁保持距离。
“承让了。”李尧止微笑。
他本就不欲激化矛盾和事端,也不想在这种马上要出征的紧要关头跟崔辞宁刀剑相向打起来。
崔辞宁收回刀,讽刺道:“看来公子不仅仅是万会,也是这力啊。”
李尧止是真真正正全面发展的世家子,文韬武略。他一剑一人,能抵百骑。
“坊间传闻,崔氏次子崔明阳虽悍勇,但心思不深。如今一见,少将军喜怒不形于色,神思深藏,果然传言不实。”李尧止笑道。
“呵,那坊间还传闻公子秉性纯良,行善积德呢。”崔辞宁冷笑。
李尧止并没有跟崔辞宁争论,而是笑着说:“虽不知事出何因,但少将军此时看着像是……偶尔对殿下怀有杀意?”
偶尔这个词用得精准。
他们都心照不宣,却还是多少有点遮掩。
崔辞宁似笑非笑,“你的错觉。”
“如此,少将军不妨在此次战胜之后与殿下保持距离,最好是死生不复相见了。”李尧止没有管崔辞宁说什么,自顾自说。
“凭什么?”崔辞宁问。
他恨也恨李尧止这副永远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好像无论萧玉融在外边五花八门的旗帜再怎么招摇再怎么飘,在家里头最中间竖着不倒的,还是李尧止这面旗子。
“已有嫌隙隔阂,如何再并肩同行?”李尧止反问。
崔辞宁哑口无言。
李尧止浅笑,“既然这样,少将军应该也明白,长痛不如短痛。”
李尧止这个人,谦卑混同杀伐。
他笑意温润如玉,双手却沾满血腥,连杀意都来得礼貌得体。
“尧止言尽于此,希望少将军好好思量尧止的话。”李尧止朝崔辞宁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萧玉融本人并不知道崔辞宁和李尧止这场私下的谈话。
李尧止原本千般万般不赞同她上阵,毕竟她病还没好,只是有了起势。
而且萧玉融答应过霍照不上阵,不过这点小事也没关系,先斩后奏,到时候哄哄霍照就好了。
她亲自上阵,才能提升士气。
这也是一回历练。
“听说文王帐下有一个谋士。”萧玉融站在沙场上点兵点将。
李尧止微笑,“是,扶阳卫花部的消息,先前那个故意放出的漏洞和饵食,诱敌深入,就是此人的主意。”
萧玉融颔首,“嗯,用兵奇特,奇策频频献。据说此人还是天降异人,行为举止与众殊。”
“殿下想要他?”李尧止一眼洞破萧玉融心思。
“绍兖知我。”萧玉融笑了笑。
李尧止笑道:“此人名为易厌。殿下想要,绍兖可以拿下。”
“单名一个厌字,有趣。”萧玉融弯了弯唇角。
她望向底下兵士气势如虹的兵士们,道:“出发。”
所有人开始各自领命前往自己应去的岗位,兵戈相碰撞发出的声音声声入耳。
崔氏人除了崔辞宁和崔家三叔以外,其余人留守。
两军合并,直冲敌营。
一方叫阵,另一边自然应战。
萧玉融派遣了崔三叔绕后偷袭营帐,只要闹出点动静,扰文王后方军心即可。
后院失火,前边又来叫阵。
文王失了先手,黑着脸领兵应战。
名义上说起来,文王虽然说是逆王,但还是萧玉融的叔父。
不过他一直在封地,除了逢年宴会,萧玉融基本上没见过他几回,压根没什么感情可言。
硬要说的话,文王倒是跟霍照很不对付,因为他一直看不上萧玉融的母后。
早前霍氏族人作为来使传萧皇旨意,被文王安了个罪名斩杀,自此两边就开始势不两立。
“哟呵,瞧瞧,是我那小侄女!”文王对自己身边的副将说,“难不成我萧氏当真没人了吗?竟无一个男儿郎,要个女娇娥来上阵?”
副将连声应是,冲着萧玉融这边叫嚣:“是啊!昭阳公主,你父兄怎么不来呢?”
“我说啊,我的好侄女!多年不见,没想到一见面就要兵戈相见!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见了我,你是不是也该尊重点下马来恭恭敬敬给行个礼,磕个头啊?”文王在马上大笑。
崔辞宁脸色阴沉。
崔三叔气道:“什么意思?简直欺人太甚!”
“哦对,也是,你毕竟骨子里还流着霍氏的血呢。”文王哦了一声,“霍氏明面上是氏族,但也是草莽出身,跟着高祖打下江山过了这小几代,才算是世家。”
李尧止拧眉,预感到文王要说出什么话来,正想要说什么,却被萧玉融拦了下来。
萧玉融面不改色地看着文王。
文王挑衅地笑:“怎么说来着?哦——杂种。”
“你说什么!”崔三叔怒目圆瞪,“你居然敢说当朝公主是……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三叔。”崔辞宁拦了一下险些冲出去的三叔,面色不善,“他都谋反了,还在乎什么大逆不道?”
“呵。”萧玉融却轻笑一声。
她手握崔辞宁赠与她的名弓朱厌,挽弓搭箭,瞄准文王。
她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放箭,把文王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文王狼狈地矮身躲开箭矢,一阵兵荒马乱。
萧玉融微笑,“叔父,我的箭是舅父教的。霍氏托我代为问好。”
“鸣鼓。”她敛了笑。
“是。”李尧止应声。
黄沙漫天,卷起萧玉融血红的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