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舒王才是倚老卖老,托大拿乔。”王伏宣阴沉了脸色。
他冷嗤一声:“王氏名下的铺子可都说了,舒王隔三差五就在红楼酒楼里提起我们,怕是奔丧都没那么勤快。有这闲情逸致,怎么不还了欠的债?若是想要打秋风,也别逮着我们王氏一家薅啊。”
舒王气得手抖,“你!王伏宣,你们这帮不尊长辈的东西!就连你们的老师都不敢如此对我说话!”
“你也算长辈?”王伏宣向来嘴毒,攻击性极强,“老师不那么说,是因为老师还要面子。”
他不屑,“什么东西?不要脸的各有各的花样,真是叫我长了见识。”
舒王像是气得要背过气了,萧玉融怕他真晕在朝上,才拦了王伏宣一下。
萧玉融说:“行了,淮陵侯。”
王伏宣轻哼一声,但还是闭上了嘴。
“这又与先生何干?”萧玉融瞥了舒王一眼。
她嘲笑:“我看皇叔眼底乌漆嘛黑一片,这才好心提点一句,别纵色过度了,哪天死在哪个妾室身上都不知道。毕竟皇叔年纪大了也不太行了,还没完没了地纳妾。”
舒王被戳中了肺管子,气得咳嗽起来,“唇枪舌剑,咄咄逼人!我萧氏怎么出了你这个不孝女!”
“若不是你还沾了我叔父这一身份,我真是见了皇叔一面,都嫌脏得很。”萧玉融撩起颊边垂落的头发,“毕竟我还有两个叔父,如今算算数,也该刚出生了。”
舒王怒目圆睁,指着萧玉融道:“你这个小辈岂敢对本王指手画脚?”
“我看舒王所言极是。”御史大夫站了出来,他那三根断指还没好全,恨恨地盯着萧玉融看。
萧玉融翘着他,似笑非笑,“如今,御史大夫的牙可是长好了,不会屈打成招?”
御史大夫双目赤红地紧盯着萧玉融,“萧玉融!你和你的兄长只不过是丧母的孤儿,而你也只是一个——”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生生地咬着牙,似乎是在顾忌什么。
“是什么?你接着说啊。”霍照半眯着眼睛,问。
萧皇也微微向前倾身,似乎是在等待御史大夫后续的话。
已经被逼到这个节点上了,骑虎难下。
面对霍照讽刺的目光,御史大夫指着萧玉融,冷笑着地吼了出来:“你只是一个荡妇!”
满朝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御史大夫居然敢当众这么说。
“你……来人,把这逆贼押下去,受截舌之刑!”萧皇愤怒地从龙椅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几乎是同时的,霍照的剑已经砍下了御史大夫的头颅。
霍照收回了剑,脸上被溅到了血,漠然且厌恶地看着地上倒下的人,“现在,他可以留下舌头了。”
臣子们尤其是文官被这一幕吓到腿软,已经有胆小的臣子瘫坐在地上,两股战战。
站在御史大夫旁边的舒王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
“陛下!”
萧玉融抬起头,萧皇似乎是不堪病痛重负,倒了下去。
“父皇!”她连忙冲了过去。
宣政殿内乱作一团。
血水、无头尸首、监国的公主、争斗不休的皇子党派、病倒的皇帝、乱作一团的臣子……
李尧止望着眼前的一幕,轻轻垂下眼帘。
这才麻烦了。
沉闷的夜空里划过一道惊雷,风雨欲来。
养心殿外已经跪拜了一群妃嫔媵嫱,皇子臣子,无一不是在哀声痛哭。
更有甚者开始哀嚎起来,哭声越来越大。
“都哭什么哭?陛下还没死呢!”萧玉歇领着又一批太医从他们当中经过。
他压低了声音怒骂:“真是晦气,都把嘴闭上。”
哭声这才小了些。
这一批太医也是一样摇着头,惶恐至极地跪地求恕罪。
萧玉融坐在床边握着萧皇的手,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手上,声音有些颤抖:“父皇……”
她知道萧皇时日无多,也知道父皇迟早会离开她,可她却要再经历一遍至亲所逝之痛。
她若是没有父兄的照顾有加,无以至今日。
唯恐事变,萧皇一倒下,萧玉融就强撑着紧急叫玉殊领扶阳卫监察左右,守好宫门。
而霍照则是出宫召集霍家军,从郊外进京,以备不时之需。
谢得述暂时接替玉殊守候左右,而易厌也凑了个数进了宫。
“陛下病情怎会恶化得如此迅速?将殿内的东西都好生查查。”萧玉生说。
太医们忙去检查萧皇曾经用过的糕点、茶水,还有身边物件。
“三皇子殿下,这是陛下床帐上的香囊,里面放有慢性毒药,日复一日,可以使之五脏六腑都慢慢衰竭。”太医们双手奉上香囊,面色惊恐。
“陛下所用安眠香采买供奉,都是允州之中一郡的太守吴尚所献上,此地盛行香料,陛下提了喜欢……”萧皇旁边的宦官说道。
萧玉歇面色不善:“那吴尚呢?”
“如今应是正在允州……”底下人小声回复。
“吴尚?”萧玉融攥紧了拳头,“这是有心之人暗中指使,还是他自己的主意?允州……”
萧玉融说:“吴尚,吴氏,去查出来,若是真是如此,他们全族都得为弑君而亡。”
谢得述领命,走了下去。
经过门口的易厌身边,他压低了嗓子:“守好公主。”
易厌站在门外,听了门内的动静,啧了一声。
他往下面看过去,跪了一地真真假假哭泣的臣子们,有不少在做小动作。
周围风吹草动,氛围有所不同。
想来,恐怕也不会太平。
“融融……”萧皇勉强睁开了双眼,他伸出手摸到萧玉融的发顶,似乎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忍耐着病痛。
萧皇将圣旨从枕头里抽了出来,塞进萧玉融的手里,“这一道……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