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莫非你心软了?看清楚一点儿,那可是蛮人的崽子!”
“我看清楚了。”
李跃虎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手腕,语气平静道:“蛮人的新生儿,向来只会出现在妖蛮大泽,这孩子是天下间唯一的例外,他的死活,只能由夜主来决定。”
他向来称呼楚秋为先生,很少称之为夜主。
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监察司内的青衣掌事都很清楚,一旦李跃虎口称夜主,必然就是下定决心要公事公办。
他说要把这婴儿的死活交给夜主去决定,那就绝不会改变主意。
那名青衣掌事死死盯着李跃虎,良久以后吐出一口浊气,说道:“那就等夜主决断吧。”
嘴上这么说着,可他却并未收起玉鳞刀,而是提着长刀站在几步之外,目光时不时就看向那躺在碎石废墟里的蛮人新生儿。
丝毫不掩杀意。
余下几名青衣掌事,虽比他冷静了许多,可面对一个诞生在妖蛮大泽以外的蛮人婴儿,同样还是杀心多过于好奇。
毕竟能着青衣,都是监察司的老人,最少也是十五年以上的老资格。
妖蛮身为人族的心腹大患,监察司的老人对他们的了解相当之深。
其中最为关键的,就在于蛮人生育艰难,除非迫不得已,往往都很惜命。
因为每战死一个蛮人,尤其是纯血贵族,对于蛮人而言本身就是极大的损失。
可这世上的妖蛮并不畏死,相反的是,不管妖物还是蛮人,论血勇之气,绝不输给任何武夫。
他们怕的不是死,而是死的毫无价值。
而一切归根结底,都与蛮人的繁衍艰难有关系。
那群蛮人不仅仅是难以诞下后代。
他们的后代,也只能在妖蛮大泽那块土地出生。
无论这是蛮人自已的选择,还是出于某些规矩的限制,至少迄今为止,三座天下都未曾遇见过任何一个,在外诞生的新生蛮人。
这也正是适才那名青衣掌事,对这婴儿动了杀心的原因!
李跃虎看出这几人的忧心,缓缓垂下握刀的手臂,解释道:“北荒山被人布下大阵带来的后果,几位也是亲眼所见。就连那些无智蛮人都能变成血脉纯粹的蛮人贵族,就算借大阵的力量诞下一个新生儿,也并非值得称奇之事。”
“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
那杀意炽盛的青衣掌事冷冷说道:“你可有想过,如果蛮人打破了繁衍困难的枷锁,会是何种可怕的场景?”
“我想过。”
然而李跃虎却依旧平静道:“一旦蛮人的繁衍能力不再受限,哪怕只是离开了妖蛮大泽,能够在外界繁衍,最多十几年就能让整个天下沦陷。”
“既然你知道……”
那青衣掌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跃虎抬手打断,“先听我说完。”
“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也的确很惊人,但诸位有没有仔细想过另一个问题?”
李跃虎环视在场众人,一字一顿道:“直到目前为止,我们监察司所应对的所有局面,其实都很被动。蛮人立国,天地异变,包括这次的北荒山之变,每一件事都让我们疲于应对。
虽然最后的结果还算过得去,可若是没有夜主东奔西忙,我们就连这点局势的基本盘都快守不住了。
小子斗胆请问几位前辈,造成这一切的关键是什么?”
“答案你已经说了,我们太过被动,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发生。”
一个看起来很是和气的青衣掌事说道。
“正是。”
李跃虎点头说道:“夜主给监察司铺好了路,可诸位还在走当年方老爷子留下来的老路。目光总是盯着那些江湖大派,又或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
放在二三十年前,这种法子或许没错,可放到现在却已经过时了。”
他挡在那婴儿身前,沉声说道:“如今这世道的变化有多快?几位心里应该很清楚。
若是监察司跟不上,被淘汰也只是迟早的事。”
“你这番话确实有点道理。”那和和气气的青衣掌事沉吟一声,紧接着却又疑惑道:“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那蛮人婴儿。
“当然有关。”
李跃虎望向对方,“妖蛮便是如今天地气数的宠儿,往后的所有变化,都会围绕着他们。倘若我们一直都排斥妖蛮,不肯主动去了解,甚至提前一步预判到天地给妖蛮带来了何种变化,结果也只是加速灭亡罢了。”
说到这里,李跃虎又加了一把火,“眼下大离北方的天地异变皆由护国司接手,据我所知,他们对异变之地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监察司!
就算夜主多次强调,对待天地异变的态度绝不能敷衍。可司里也有些人宁可把问题丢给牧族,也不愿主动了解异变的核心。”
“再这么下去,护国司手中掌握的东西都要超过我们了。夜主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大好局面,难道诸位就要这么拱手让人不成?”
随着李跃虎的话音落地。
在场这几个青衣掌事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有些时候好话说尽,都不如一句激将来得有用。
护国司与监察司之间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双方多年积累的仇恨也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除。
如今只是把种种冲突从明处放到了暗处,变成某种默契的竞争。
李跃虎的这一番话,尽管有些危言耸听的嫌疑,却也点醒了他们。
监察司近来确实有些‘松懈’了。
不是说他们办事不利,又或是光拿好处不干活儿。
恰好相反的是,如今的监察司非常看重夜主争得的优势,不光广纳人手,重新在大离南方建起了官署,将瘫痪多年的情报网重新织造,甚至让大离南方从事实上变成了监察司的地盘。
可他们很多人的思维,还停留在方独舟在位时的风格。
这部分人的想法仍然是一手江湖,一手朝堂。
对于其他的‘细枝末节’,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