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澜也不好意思一直拉着月满一起睡,不成体统。
丫鬟们是宿在她卧房不远处的耳房,隔了些距离,她夜里有什么需要,得稍微提高些音量呼唤。
长夜寂静,月光皎洁。
“咯哒”。
窗外传来一颗小石子从房顶坠下来的声音。
好像是在回应林芷澜的疑问。
林芷澜一喜,随即又犹疑道:
“哎不对,是暗卫大哥在回应我吗?该不会是恰好石子被风吹下来了吧?暗卫大哥,如果真的是你,再丢一颗石子呗?”
屁事真多。姜烛腹诽道。
他其实不太想理,但又怕林芷澜继续喋喋不休聒噪个没完,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又丢下一颗石子。
守夜已经够累的了,姜烛不想再听人唧唧歪歪。而且他经受过特殊的训练,耳力非常好,林芷澜小声说话他也能听见,跟有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叫一样。
林芷澜安心了踏实了,眉开眼笑:“谢谢暗卫大哥!”
殊不知,她口中的“暗卫大哥”,就是姜烛本烛。
姜烛恍然染上惆怅——这个平民女子,她的声音居然也和他记忆中的长公主一模一样……
可惜,斯人已矣。
如果再来一次,他是否可以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勇敢地表露心意?姜烛目光黯然——
他是姜家人,是东伯侯,注定是不能靠近生命中的那束光的……
天亮之后,梁帝下的旨意到了,一道是来了长公主府正式册封她为正四品的刑狱司监史,另一道是去通知刑狱司上下,准备接受这一位特殊的长官。
林芷澜揣着圣旨,志得意满,现在她也是有实权有官位的人了。
“月满,收拾东西,我们新官上任去!看看刑狱司上下是怎么迎接我们的。”
事与愿违。
当她们主仆二人进了刑狱司的大门时,门庭空荡荡的,众人各自忙活手头上的差事,各司其职,不管旁人的事。
官差们是跟着姜烛的,只听姜烛的指挥,不管来的监史是谁,和他们都没有多大关系。反正嘛,要真是得罪了长公主,也是有姜烛在前面顶着,承担着后果。
而且大家想,长公主说不定只是在这儿刷资历的呢,根本不懂怎么办案子,那还是得跟着办实事的姜烛走。
月满面露失望之色:
“殿下,怎么没人来欢迎我们呀?”
林芷澜道:
“好像还是有一个人是专门负责迎接我们的。”
庭院中立着一个神采奕奕细皮嫩肉的少年,正是跟她们接触了好几次的墨书。
墨书粲然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挥了挥手,又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欢迎新任刑狱司监史。”
这欢迎仪式太寒酸了,林芷澜有气无力道:
“那还真是多谢了。”
“监史是住这儿还是住长公主府啊?要是住这儿的话,我去给你收拾屋子去。”墨书爱说笑,特意称林芷澜为“监史”。
林芷澜不假思索道:“住这儿!”
刑狱司招来的负责捉拿恶犯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还有姜烛坐镇,安全度比长公主府高了好几个层次,随便拎出来一个墨书都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和他们呆在一处,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而且这边男性官差的院子和女性官差的院子不是同一个,分开了男女,不用担心名声问题。
正因为大梁自建朝以来,便允许女子参军为官,有男子从事的职业,便允许女子一同加入,大梁的女性地位很高,民间不少一夫一妻坚决不纳妾的人家。
墨书是个眼里有活的,直接接过月满手上的包袱,一边替她们搬行李,一边引着她们往后院的住处走。
墨书道:“还好监史您愿意住在此处,不然我们家东伯侯天天守夜不还得熬猝死啊?”
林芷澜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月满气鼓鼓给了墨书一肘击:“你怎么跟长公主说话的呢?”
一个没有武功的寻常侍女的力道不疼不痒的,给墨书挠痒痒都不算,墨书不跟女斗,认真解释道:
“意思就是说,这几天都是东伯侯亲自给您守夜的呀。”
林芷澜心情更加复杂了,茫然道:
“他为何要亲自在暗中护着我?”
墨书无语:
“那还不是您要求的么,是您开口要最强高手,巧了,东伯侯的功夫就比我高一丢丢吧。”
那个心狠手辣的人居然真的死板地去执行了。
好歹贵为东伯侯,开国四侯仅剩的一脉,居然甘心跟个普通护卫一样连着熬夜守候在她身边?
林芷澜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墨书带她们进入一座清新雅致的庭院,推开一间屋子的门:
“好啦,这里宽敞,以后你们住这里就好啦。和我们男子住的院子隔了很高的院墙,不过呢,有事你们扯着嗓子喊,我还是能听到的,都是同僚了,让我带着什么女孩子的物件、酒啊肉啊的,顺手的事。出了这儿的门往右拐,就是厨房,你们可有福了,是离厨房最近的,以后夜里饿了可以偷偷地偷鸡腿吃,嘿嘿。”
一看就是没少做半夜偷吃的事。
卧房不是很大,被褥是很干净的棉被,采光很好,没有多余的陈设摆件,干净整洁,还有一张很大的书桌。
月满打量了一番,眉头直皱,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不错的屋子了,可是对于长公主来说太寒酸委屈了吧!长公主府的侍女房间都比着豪华上百倍十倍呢。
“长公主,真的可以住这里吗?”月满问。
墨书两手一摊:“想走的话我不送,啊,你们走了,我刚好就可以搬进来了,真好呢。”
林芷澜安抚道:“没关系,既来之则安之,好多百姓住的只是草房子而已,旁人住得,我有什么做不得的?在这儿,我的身份便是刑狱司的一员。”
又问墨书道:
“姜烛在哪儿?我要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