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月满在外头候着,林芷澜绽放出少女那种无心机城府的笑颜,应声推门而入。
陆沐筝仍是小心地落后半步,坚决不僭越。
林芷澜娇俏地福了福身子:
“平安拜见皇兄。”
“平安出去任职一圈,回来后便了模样,竟和皇兄也讲起了繁文缛节。”
看似病弱的年轻帝王声音清晰有力。
听起来,身体底子是不差的。
周身萦绕着久久不散的药香,可能整个人都被药物腌入味了。
陆沐筝战战兢兢,规规矩矩的按照礼节跪倒:
“微臣陆沐筝拜见陛下。”
御前失仪是大罪,很有可能殃及整个仕途。
而且,皇帝是封建时代的最高统治,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陆沐筝想想就害怕。
也想发抖了。
伴君如伴虎,后宫中上赶着献媚的美人儿们也是不容易啊。
帝王前一刻能甜言蜜语花前月下,后一刻就能亲口下了抄家灭族的命令,伴驾的妃子心理素质得多强啊。
梁帝怔愣了有一会子没说话。
估计在想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路人甲。
光是中央,需要他留意的六部、刑狱司、大理寺、羽林卫、指挥使、鸿胪寺的高官一大堆。
地方上地理位置险要的州官、节度使、王侯他也了如指掌。
还真不知“陆沐筝”是何方人物。
陆沐筝保持着跪姿,好尴尬,她在封建王朝统治者眼中不过是一只蝼蚁。
她早就明白。
可亲身跪伏在地时,还是会有着现代人的悲哀。
好在梁帝没有晾着她太久,道:
“平身吧。”
对于不熟的人叫不出口“爱卿”二字。
“谢陛下。”
陆沐筝很老实地往边上站,眼中就看着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坚决不乱转。
直视天颜,让皇帝不悦了,也能被治大不敬的罪。
御前的规矩多如牛毛。
小命最是要紧,刑狱司的规矩陆沐筝不屑一顾,姜烛有种把她工资全扣完。
宫规她则熬夜逐字逐句学习,惟恐掉了脑袋。
林芷澜先是娇笑着在梁帝面前转了个圈,衣袂翻飞,转动起来更是国色天香。
“皇兄,平安好看吗?”
“朕的平安自是容色倾城。这样打扮起来就对了嘛,女孩子家家,当然要珍惜大好年岁。”
梁帝大加赞赏。
对林芷澜的宠溺达到了极致。
是真的想将世间一切珍贵之物都往林芷澜身上堆。
陆沐筝就扮演个木头桩子。
她的鼻子很灵。
闻出来梁帝身上的药味,极大的比例是安神药物。
又是安神类的药品……
是药三分毒。
常年大剂量地用安神药,治标不治本,好端端的身体都能弄亏空。
不过,梁帝讲起话来又中气十足,不像有大问题,又为何终年汤药不断呢?
小陆大人陷入了沉思。
兄妹俩拉了几句家常,林芷澜自然地又把话题转移到了陆沐筝身上。
挽住陆沐筝的手娇嗔道:
“皇兄,这是筝筝啊,从前陪我去凉州军历练的,三年前进士及第,承蒙圣眷外放做了个县令呢。
日前才调回刑狱司,本就和我是实打实的情同姐妹,如今又是同僚,这是天大的缘分,我特意带她来谢您的恩呢。”
陆沐筝很配合地躬身谢恩。
要想在后宫里便利地打听些消息,首先就要给皇上留个好印象。
被这么一提醒梁帝终于想起来了,抚掌笑道:
“原来是平安常提起的那位‘筝筝’啊,既然是平安的姐妹,不也正是朕的妹妹?”
皇帝的客气话听一耳朵就得过去。
陆沐筝不敢真顺杆子爬:
“微臣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快抬起头来,让朕细瞧瞧陆妹妹。”
居然把称呼都换了。
陆沐筝扯了扯嘴角,依从了帝王的心意,也第一次近距离得看清楚了梁帝的脸。
没想到这般年轻。
后宫佳人无数,他也不显疲态,面色白到接近了病态,像吸血鬼。
目光灼灼,不像是昏聩之人。
这样的人,若不是站在了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当是在这般时节城外纵马,约上三两好友放肆踏青赏景。
引来一众少女含羞偷瞧,送上香包。
不过梁帝如今后宫充盈,也不算闲着,但总多了些束缚。
好一个病弱让人心生怜惜的美男啊。
梁帝和林芷澜非一母所出,长得不怎么像。
比如,林芷澜的眼睛是大且偏圆润的杏仁眼,打眼望过去就让人觉得是个天真无邪的美少女。
梁帝是略微狭长的狐狸眼,笑起来很勾人,不是那么稳重,好似满腹算计。
都说相由心生,回想起林芷澜从前在耳边叭叭说她的皇兄如何良善仁慈不容易,陆沐筝深深地怀疑她对自家哥哥有滤镜。
梁帝肯定不简单。
陆沐筝装出恭顺模样,与梁帝对视。
确实,是个病娇类型的腹黑美男子。
她就见过梁帝两次,殿试一次,琼林宴一次。
每一届的进士人数不少,她又是吊车尾,也就远远地见一下梁帝的冠冕吧。
梁帝来了兴致,赞叹道:
“陆妹妹清丽脱俗,三年前朕怎未钦点你为探花,真是失策了。”
“陛下谬赞了。”
陆沐筝低眉顺眼的同时心里凉了一截。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既然又在这个封建时代生活,一步步科举、做官,还出了点成绩,在面圣时陆沐筝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