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沐筝懒得跟韩经韬这种人进行再多一点的接触。
三言两语讲清楚了在松林县时和韩经韬的过节,气鼓鼓地回了厢房生闷气。
墨书望了望姜烛的脸色,得到了默许后跟上去哄着。
议事厅内门窗锁死,外头有多名手段,防止韩经韬耍些花花手段。
韩经韬属于自身本事不大,心眼子不少的人。
和这种人打交道最为头疼。
姜烛和林芷澜坐一边,用审视的眼光盯着韩经韬。
就算他的人一个也没带进来,难保他有别的法子和他那心智有异的孪生弟弟里应外合,反咬一口。
韩经韬不慌不忙,惆怅轻佻地抬手用指节敲了敲桌子,笑道:
“东伯侯大人和我的未婚妻当着我的面还眉来眼去同仇敌忾的,真是叫本世子伤心呀。”
林芷澜嫌恶道:
“这里没别的人,你不用装了。”
姜烛的耐心快到了极限。
每次这家伙重复一遍“未婚妻”,他都想赶紧把这人嘴巴子打歪。
这桩婚事是如何缔结的,这人在前头又是如何装出的芝兰玉树翩翩公子的,姜烛心里门清儿。
只不过当时,没有勇气求爱,只默默希望默默深爱的人幸福就好。
已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将他和林芷澜紧紧绑在一起,姜烛此生都不会再放手。
姜烛懒得跟他掰扯,直接道:
“开门见山吧,没必要在这儿兜圈子浪费我和长公主的时间。
是你的弟弟犯下了十恶不赦的重罪,你有求于我们刑狱司,可以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嘴脸了,说吧,你要开出什么条件救你弟弟?供出来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如何?”
“姜烛,你真是很可以。”
韩经韬泄气了。
因为弟弟在姜烛手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姜烛强,他弱,不得不拿出些诚意。
甫一想到那在背后掌握乾坤的人,只消一句话,能够左右整个威远侯府的生死……
乃至,覆灭整个姜家,也许只是那人计划中的一步。
韩青羽是韩经韬自认为的存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双生子之间的感情与羁绊,更甚过一般的手足情谊。
弟弟是舍不了的。
韩经韬顶了顶腮,被对面的两人联合拿捏住了,泄气地往椅背后面靠,满是不甘:
“东伯侯大人,哪有谈判一上来就扔掉最后的筹码的?你料定我是翻不了身带不走我弟弟了?”
姜烛颔首:
“你尽管试试。”
刑狱司的防御牢如铁桶,内外的闲杂人等进退不得,便是有军队强攻也是守得住一些时日的,更何惧一个威远侯世子。
韩经韬当了几天缩头乌龟还是登了刑狱司的门,说明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黔驴技穷。
意气风发荡涤邪恶的姜烛,有了韩经韬做绿叶,更衬得剑眉星目,英挺俊朗。
剑拔弩张谈判着呢,林芷澜的少女心还是没出息地荡漾了一下。
想到从前被韩经韬欺瞒的日子,还真以为他是个可以相濡以沫的良配了,林芷澜气鼓鼓。
韩经韬嘴硬了两句,确实没法子,和姜烛进行了目光上的交锋。
片刻后,败下阵来,主动转移了视线。
韩经韬惨然一笑道:
“幕后主使是谁,是谁在最高处操纵的这一切……抱歉,我不能说,‘那个人’的势力太大了,你们两个加起来,不是‘那个人’的对手。我们威远侯府上上下下全族的性命,也会在弹指一挥间全部烟消云散,我没有办法提那个人。”
姜烛咧了咧嘴,道:
“看来,韩世子也不是诚心想救弟弟。你那弟弟,手上害了数条人命,造了累累杀孽,我刑狱司按照大梁律例法办,想来无人可以干涉。当然,行刑过后,威远侯府可以以家属的身份来认尸。”
已然是动了杀意。
韩经韬愤然叩桌道:
“姜烛!我给你三分薄面,你不要太过分!你知道我弟弟他遭受了什么吗?
他心智不全,幼年时受尽折磨,过得不如家里的一条猎犬,不过是遭人利用,才铸成大错。
姜烛你本事抓真正利用他的那群贼匪,便拿我那个可怜的弟弟开刀么!你若是敢动我弟弟一根手指头,我韩经韬便是拼却了一身性命,也要让你也不得善终!”
想不到韩经韬看似冷面冷心,对韩青羽却是个肯掏心肝子付出的好哥哥。
回想到韩青羽那一身可怖的伤疤,林芷澜也泛起了同情。
韩青羽为自己的自白也有几分道理。
他是做出了毒药,本意不是害人,是被那群助纣为虐的贼匪掳过去当作工具使用,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自幼遭受非人折磨,让他见到一个愿意收留他的地方便像找到了家一般赖着不走了。
和他言辞交谈的时候不难发现他的认知宛如幼童。
本朝法律,利用傻子与幼童造下杀孽,是由控制他的人负责的。
如果被按律处斩的人只是韩青羽……
想到那个少年,被束缚着,蒙住双眼,无人可要,无处可归,沉迷毒与药的配比,口中仍喃喃着药物的反应变化。
林芷澜不愿意,看到死的是他。
桌子下,姜烛悄悄捏了捏林芷澜的小指。
这是他们间不成文的默契。
不需要挑明,不需要开口言说,肢体上轻轻的触碰,便能心意相通。
林芷澜懂了,姜烛这是在逼韩经韬张开他那张咬着秘密不松的嘴。
韩青羽是个可怜人,不该跟着贼匪,也不该回到威远侯那个虎狼窝,假以时日遇到合适的人潜心教化,将毒术用到对的地方,未尝不能造福天下。
姜烛波澜不惊道:
“那就要看你这个做哥哥的,愿不愿意替弟弟戴罪立功了。”
韩经韬烦躁地转着手上的扳指。
“那个人”他不敢走漏相关的风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