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断断不敢有辱没长公主之心之意!只是长公主千金玉体,何等尊贵,远不是微臣可以染指的,微臣不过还存有自知之明罢了。也非亵渎皇家尊严,请陛下明鉴!”
韩经韬重重磕头。
下的力气实在,再抬起头来时,额头上已是乌青一片。
手心是黏黏糊糊的汗。
他晓得,梁帝心里也有几分把握,退婚之事罪不在韩家。
怕就怕,梁帝查到了不欢喜的事情,只能将火气撒在威远侯府上!
回去之后,哪怕是在威远侯府的地位继续一落千丈,韩经韬带着弟弟好生将养着,大不了将多年苦心孤诣的心血付之一炬了。
万一梁帝动了杀意……
韩经韬不敢细想。
太阳穴直跳。
好在刑狱司那些人是重信义承诺的,哪怕他这番不能活着走出西庐寺,想必韩青羽也不会受到牵连。
梁帝的眸色变了几变。
心头拂过杀意。
真正想杀的……是那个让林芷澜动心的人!
据说,刑狱司上上下下的人已经默认了东伯侯与长公主是一对,得到“影子”这样的回应,梁帝只想夷平了刑狱司!
更可气的是,刑狱司偏偏是他一手扶持出来的拱卫皇权的特设机构,忠心到挑不出毛病,还又立的新功!
身上还流着他母亲的血脉……
梁帝好气啊,真想随便拉几个倒霉蛋捅几刀消消火气。
然而他扮猪吃老虎多年,人设是个慈悲为怀的仁君,又身处西庐寺佛门净地,不好动手。
便挥了挥手,叫韩经韬回去等解除婚约的圣旨。
婚,是要退的。
不过不是现在,平白叫人捡漏!就要先恶心着人。
韩经韬麻溜地滚了。
真怕动作慢一步,会承受天子的怒火。
外头候着的祝公公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年纪大了,在宫里当差了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生命转瞬即逝,老了反而不忍心看到人命事件。
却听里头的人唤他,祝公公腿肚子哆嗦了一下,忙不迭的进去。
梁帝神色晦暗,吩咐祝公公去安排花朝节的事,敏妃喜欢热闹,由敏妃主办。
花朝节,常定于春末夏初,在皇宫设宴,邀请京城有姓名的未婚公子贵女、文人雅士、年轻官员,不分官阶大小,饮酒对诗,共赏春色。
最重要的目的,是给适婚的青年男女互相看对眼聊天了解的机会。
开国皇帝当年刚建立本朝时,民生凋敝,人口不足,为了促进男婚女嫁增长自然人口,便设立了花朝节,与民同乐。
当时的青年男女,受邀进入皇宫参加了花朝节,遇见了两情相悦之人,还可以直接请求圣山赐婚,被视为莫大的荣耀呢。
敏妃为人母后还是小女儿的情态心思,最喜见鸳鸯成双对的佳话。
而梁帝,也正要在今年的花朝节,布置一番,给某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筹办花朝节颇费精力,宫里宫外上上下下需要打点的事情极多,要安排饮食、歌舞,宾主尽欢,弘扬皇家的颜面。
安排座位是最头疼的事儿了。
帝后二人坐最上首,自不必说。
有些宫妃在宫外有交好的闺阁姐妹,不介意混着坐,可以安排在一处。
另有些妃嫔们不愿意混座,觉得是自降了身份,要高高地端起来摆出来宫里娘娘的架势。
在不妨害皇家颜面的基础上,洛韶敏愿意成全,叫姐妹们心里都舒坦好过些,热热闹闹地过个节,少惹出不愉快来。
同样,花朝节不必过于守着古旧的礼法,已经情愫暗生的姑娘公子们可以排在一处,另有些有旧怨的、古板的,还要隔开些。
虽然琐碎,还能和宫女们聊聊整个京城的八卦,顺带教一教林舒白为人处世、掌家理事的道理,洛韶敏倒也乐此不疲。
她还没忘了新结拜的两位姐妹,一定要领着她们两个在一处玩乐说笑。
洛韶敏自己的座次,仅次于帝后,其他的人都要奉承仰视的。
于林芷澜而言呢,是显得妯娌和睦,叫梁帝安心。
陆沐筝官阶低了些,京城高官如云,门阀世家们个个眼高于顶,有她提携着,日后仕途之路不说扶摇直上,至少能少些刁难与轻视。
一想到有真心的姐妹们叙叙掏心窝子的话,洛韶敏乐得合不拢嘴。
洛韶敏家里全是哥哥弟弟,只她一个女孩儿,男孩子哪里能懂女孩子的小心事呢。
宫中的女子们为了同一个男人的宠爱争得个头破血流,根本利益有冲突,即便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也抵不过人心隔肚皮。
有两个亲如手足的姐妹,林舒白不但有了姑姑还有了姨姨,多好呀。
得了花朝节要开办的消息,恰逢刑狱司现下没什么案子,林芷澜闹着到时候要领着姜烛一块儿去。
姜烛这一辈子杀伐果断,出手制敌就没有犹犹豫豫唯唯诺诺的时刻,一对上林芷澜的事,便前怕狼后怕虎的。
怕他配不上……
怕梁帝还顾忌着他们姜家在东鲁的势力,会棒打鸳鸯。
再者,韩经韬确实是按照约定提了退婚,梁帝口头上允了,一锤定音的圣旨却迟迟不下来,姜烛暂且也揣摩不透天子的意思。
他们还一点点大的时候,宫里那些与梁帝有同一个父亲的孩子,对他没有真情真意可言。
每次姜烛来京城拜见姑姑姜皇后,梁帝瞧着他总是觉得母亲家那边的人更亲近,屡屡抱着这个表弟不撒手。
终是君威难测,渐行渐远了。
“我不管,花朝节嘛,历代的老传统了,你必须以我男人的身份出去亮个相,让旁人都知道,堂堂东伯侯是我的人啦!免得再招小姑娘惦记。”
姜烛抚着她宛如凝脂的脸颊,哑然失笑:
“花朝节,为了避免被姑娘们看上,我向来是不参加的。再说了,我冷面阎王的名声在外,哪家姑娘瞧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