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烛不能细看,细看直呼头大,有辱斯文。
那群簇拥着陆沐筝的美丽少年中,居然还有穿着奇装异服、剪了短发的墨书。
行吧,说明,墨书在陆沐筝心里也不算是一点儿分量也无。
而心魔中的陆沐筝,举止打扮更是不堪入目,衣服上嵌了五颜六色的亮片,上裳下裳短得遮不住胳膊腿儿,白嫩嫩脆生生的。
连肚脐眼都露出来了!
这是大梁青楼里的舞姬才会有的衣着啊!
陆沐筝的心魔成了这副模样,看来她的思想出了大问题啊,必须尽早干预,拯救一个即将堕落滑入深渊的女青年。
姜烛心想,要讲道理,即便是被困在心魔大阵里,也不能动手打孩子。
想把陆沐筝扯出来,打量了一大圈也不晓得手该往哪里搁,最后按住陆沐筝的双肩疯狂地前后摇晃。
“陆沐筝!你清醒一点!这些都不是真的!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实打实上阵了却看不破这虚妄?”
直把陆沐筝晃得白眼直翻、鬼迷日眼的。
她的心魔们不肯轻易放过她,一个个又闻声软语地挽上来了,各型各款的美男子包括心魔版的墨书围在她身边一口又一口地哄着诱着。
“陆姐姐~”
“陆学姐难道忘了我这个学弟了么?”
“筝筝该不会是在那个在空调都没有的地方呆惯了吧?连自己真正来自哪里都忘了,哼。”
“……”
叽叽喳喳地盖过了姜烛的苦口婆心。
姜烛青筋毕露,爆喝:
“安静!”
一手抓过一个梨花带雨式的病弱美男子就丢了出去。
心魔们做害怕状,争着抢着往陆沐筝后面躲,孤苦无依地撒着娇。
陆沐筝飘飘然,哪里听得进去姜烛在说什么,美男环绕,嘴角快咧到了耳后根:
“美男们莫怕,我上司平时没那么凶的……”
差点给姜烛气晕了过去:
“听着,陆沐筝,真气运转,用内力冲破这一层心魔之境。”
陆沐筝没有依然照做。
姜烛因为焦躁,手上加深了几分力道:
“快啊!”
陆沐筝漆黑的眸子中增添了几分清醒。
嘴角的笑容仍是无奈的:
“姜烛,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来自于这样的地方,即便是在你们眼中荒唐可笑,我还是无与伦比地去怀念呢?也许,我该回到我的来处……”
姜烛急道:
“虽然我不太能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要回到这么一个地方是么?但是这里是心魔大阵!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并没有回到你理想中的家,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陆沐筝痛苦地闭了闭眼,苦笑道:
“可,身在此处,也许是我这辈子唯一能够回到‘家’的时候呢?哪怕是假的,多少人能心甘情愿地从幻象中走出来呢?愚者,也只能借此聊以慰藉罢了。”
姜烛运起内力,强劲的功力游走全身。
随着他和陆沐筝的肢体接触,温和的内劲源源不断地被灌注到陆沐筝身体里面,帮助她破开魔障,扫清虚妄。
“好,假使你说的都对,可我们此行是来救澜儿的!你想要沉溺,回过头来再慢慢沉溺可好?澜儿现在也正等着你呢!”
提到林芷澜的安危。
陆沐筝躯体一僵。
此刻无需姜烛再多说什么。
陆沐筝意识到了事情的轻重缓急,自然地堪破了心中的那曾不舍与依恋,那些莺莺燕燕和高楼大厦顿时渐渐退却,人去楼空。
她的心魔已是破了。
包括那个辣眼睛的短发墨书也不见了,姜烛大为畅快。
正以为如此这般便结束了,谁知一抬脚,场景迅速地发生了转换。
阴云密布,惊涛拍岸,电闪雷鸣,他们出现在海上的小破船上,疾风霎时间掀过来一个几层楼那般高的浪头来。
“咳咳咳咳……”
陆沐筝冷不防张嘴惊叹时呛进了一大口的海水。
虚假的海水给人带来的感觉却是如此的逼真,一比一还原了海浪的咸腥味。
细品之下,沙砾也糊进了嘴巴里。
陆沐筝苦中作乐道:
“老大,到了你心魔这边,怎么一下子就上了难度呢?”
有箭雨落下。
身边一个接一个的人中箭倒下。
姜烛面色凝重。
迷阵把他带到了他长大的东鲁海滨。
海岸线他熟悉无比。
大海有温柔慈祥的一面,会给予渔民生存的依仗与无尽的施舍。
发怒时,更会无情地掳走生灵,涂炭沿岸。
当箭雨穿透一个老人的胸膛时,姜烛面无表情的声色动容失措,扑过去慌张道:
“祖父!”
老者的战袍上纹了蟠螭纹,丝线古旧,威严却不减。
姜烛刚扶住老者,刚一开口,便坠下了两大滴眼泪。
这是在他年幼时,海上剿匪丧生的祖父。
他没有亲眼所见,是听家人转述,那日的情形刻骨铭心,海岸线被鲜血染红,当小姜烛跪过去时,只剩了老者了无生气的躯体了。
陆沐筝刚也想劝慰他,转念一想,这是人之常情,姜烛心中有遗憾,没必要强行打扰急于这一时,危急的时候她自会出手。
“烛儿,保住姜家……”
颤巍巍的老者眼角流下一行浊泪,口鼻呛出黑血。
“我靠,好疼!”
陆沐筝中了一“箭”。
疼到钻心。
在幻境中居然连疼痛都可以模拟出来,太不符合常理了。
那也就是说,人也真的有可能在心魔中死去!幻境中的人死了,现实中是会痴了还是傻了呢?
陆沐筝不敢怠慢,咬牙把箭拔出来,舞起剑,为自己和姜烛挑开一片安全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