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也不客气,一路小跑着跟在周文身后。
说说笑笑的,和小时候一样。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沈之进正盯着几位不正干的徒弟加强练习。
一个个打着赤膊,汗流浃背。
沈和出现在门口时,仿佛一阵清风袭来。
那些本来绷着脸的汉子瞬间丢了手里的木棍,笑容如焰火般在脸上绽放,一口一个‘小师妹’的叫着。
一一打过招呼,沈和缓步走到石磨庞的小老头身边面前,温温雅雅地喊了声,“外公。”
“回来就好。”
不同于众位师兄的惊讶喜悦,沈之进似乎格外淡定自若。
留下一句“洗手吃饭”,便站直了身体,背着手就往堂屋走。
众人似乎都被他这样冷漠的态度惊住了。
包括沈和。
几位师兄见她脸色不对,互相递换了几个眼神,便推出了一个性子爽朗的出来活跃气氛。
很快,院子里便重新燃起了欢声笑语。
唯有沈之进。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迈进堂屋的那一刻抬起右手,极其迅速迅速在脸上抹了一下。
农村睡得早。
几位师兄早上还有雷打不动的晨练,是而天一擦黑,便纷纷钻进了屋里睡觉。
没了于棠相伴,沈和独自一人住着难免无聊。
拿手机看了时间,不过才九点多。
她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总是胡思乱想,索性下了床。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轻车熟路地绕到了后院。
这里,是外婆曾经存放药材的地方。
外婆离世后,便是外公在打理着。
一开始沈和还担心外公一个大男人家,一辈子烧铁水打火花,做不来这些细致琐碎的活儿。
不想他竟真的将这些药材保存的极好,和外婆在世时没什么两样。
当时沈和还好奇过外公怎么会这些东西,谁知那小老头冷哼一声,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说:“有什么难的?看了一辈子的东西,要是再学不会,这脑袋也可以跟老婆子一起下葬了。”
沈和听了这话,赶紧让他呸呸呸。
其实现在想想,她当时跟外婆学医的时候,如何辨认药材,如何保存药材,也是废了一番功夫的,全然不似外公所言那么简单。
所谓‘看了一辈子’,说的并不是看外婆行医救人,而是看外婆的一言一行。
他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么一个人,所以就算不知道那些药的药性,也叫不出名字,也能丝毫不差的复刻出她在世时的一举一动。
“大晚上的出来,也不知道披件衣服。”
门口,沈之进手臂上挂了件薄外套,说话时,语气里多了两分责怪,“还当这是你们城里呢,山里昼夜温差大,穿上。”
他若不来,沈和倒是没什么感觉。
可眼下衣服递到眼前了,倒真觉得有点凉凉的。
接过来,噙着笑披在身上。
沈之进总算缓和了脸色,绕着药房走了一圈,“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
沈和坐在小板凳上,声音嗡嗡的,“没什么,就是想外婆了。”
闻言,沈之进脚步一顿,“有心事?”
“没有。”
“没有最好。”
他哼了一声,一副‘你看我信你不信’的表情。
随即搬来一个凳子在沈和身边坐下,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她,“既然是想你外婆了,那就跟我说说究竟怎么个想法?”
“……”
沈和被他那鹰隼般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没多久就败下阵来,“外公……”
“臭丫头,跟你外公还遮遮掩掩的。”
沈之进撇撇嘴,声调中却多了些许宠溺,“你小时候哪次半夜钻进来,不是因为有了心事要跟你外婆说悄悄话的?就因为这个,我可没少大半夜的摸黑起来找人,还以为你外婆被狼叼走了呢!”
似是回忆起了小时候被抓包的场景,沈和没忍住笑出了声。
忽听耳边一声轻叹,沈和抬起眼睫,却见沈之进正一本正经地凝着自己。
“和和。”
他语重心长地唤了声自己的掌上明珠,“虽然你外婆不在了,但是外公还在,即便外公老了,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松地替你解决问题,可外公耳不聋,眼不花,听一听看一看还是能做到的,有什么话,跟外公说也是一样的,而且,你外婆也一定能听到。”
他很少说这样的话。
沈和猛不防地听了,心里忽然特别难受。
眼圈一热,抬手抱住了沈之进的手臂,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不说话,也不动。
而沈之进也出奇的有耐心,就这样陪她静静地坐着。
好一会儿,才听沈和声音轻轻地嘟囔着问了句,“外公,你说,我该不该去在乎一个人的过去?”
“这个嘛……”
沈之进沉吟片刻,“要分是什么情况了,如果你更在乎那个人的未来,那么他的过去就不重要,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再纠结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如果这个过去,并没有彻底的成为过去呢?”
沈和抬起头,眼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好拔了付媛前些天在自己心里种下的那根长刺。
却不想,沈之进很久都没有再开口。
只是垂着头,揉捏随手从药架子上拿的一味药材。
沈和眼底的希望渐渐破灭。
正打算放弃时,沈之进却极其缓慢地开了口,“你知道吗?这句话在五十年前,我也曾经问过一个人。”
那时候自己是乡下的特技演员,母亲早亡,父亲是赌鬼,背负了一大笔钱,但外婆确是声名显赫的神医传人,特别的门不当户不对,沈之进就问她一点都不在乎他的过去吗?
外婆说:她不在乎任何过去,她要的是眼前这个人,之后又问如果一直拜托不了这个过去呢?就比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