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的呢?计调为大家定制的旅游计划里,每个环节都有优质备选方案,为的就是应付这种意外情况呀。”
马黛茶用来让人静声缓气,舒夏接着徐徐劝说:“其实我个人建议啊,圣地亚哥那边本就不适宜停留,我前不久才在那儿被抢了香水,就在城中心,谁敢信呢?从店里出来还让柜员给我包了个买菜的口袋做掩饰都没躲过。大家出来玩还是要优先考虑治安啊。”
这话一说,几人才议论起来。
瞧她那坦诚语气,谁听得出本人是临时当编剧的呢?
舒夏继续道:“其实要说怪谁,今晚还得怪对方那阿斯顿·马丁车主,对吧,车是怎么开的呀,豪车也不能这么嚣张,出了事不帮忙把大家送下山,自己先一溜烟儿走了。谁不急着去过节呢?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希望大家能理解啦,旅游小事故是不可避免的,百分百完美无缺的旅程是抽奖的运气,对不对?”
一段段柔声说辞下来,客户态度松弛不少,只是嘴上还揪着不放:
“谁撞谁还说不定呢!在车上那会我们太困了,都在闭眼休息,一出事司机先放那车走了,我们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的司机说话颠三倒四,别是酒驾吧?调监控给我们看看啊!”
“对,先看看!”
这时,旁边的白衬衫女领导摆弄着手指甲,慢声发话了:“行吧舒主管,不为难你,今晚只把这事故交待清楚就行。车祸是小车祸,事可不是小事。”
舒夏对她点点头,又看看时间,保持清甜嗓音的优势安慰道:“当然没问题,大家放心,稍等警方调查就好啦,我一定会说服肇事方来对各位表示歉意,另外我们的计调也会加班调整好剩下的行程。现在送大家去看烟花秀的车到了,先放松去玩吧。”
说到这里,几人才陆陆续续起身,还有些不满,但终究是撤销了投诉,慢腾腾收拾随身物品准备离开了。
氛围稍微放松下来,算是沾了点圣诞前夜的祥和。
远远地,隔着落地窗的阿尔芭正在观望。
她以前没见识过舒夏这种性格的人——在这个需要跟无数种人群打交道的行业,如鱼得水应付一切,语言组织能力极好,悬念式叙事讲道理的高手。总监私下总说这女孩潜藏有当政客的天赋,因为懂讲废话。就是那种,其实核心也没说什么,有时只用很缓很自然的语气翻来覆去说“没事啦”、“哎没——事——儿!”“这算什么呀”诸如此类简单套路的话,但说话腔调就是极具安抚力、说服力。
像那蓝裙子与甜美笑容的对比,明明是沉静如海的深蓝,却与亲和气质形成一种微妙的均衡。
往外走的过程中,白衬衫女领导瞥来一眼,哂笑一下:“还是你这小姑娘情商高、懂沟通,怪不得年纪轻轻当领导呢。瞧瞧那些人,一个前台温温柔柔只会道歉没半点主见;司机又跟吃炸药包似的,刚开口自己先急了!还有那副主管……”
舒夏微笑应对着,徐步将一行人往外送去。
等送走了人,她松下肩膀,转头,见司机过来了。
脸上柔和笑意顿时收敛。
“竟然没让对方车主知道他给我们造成多大麻烦?就这样放人走了?”
司机的眼神左避右闪:“这,对方也表示了会赔偿修车嘛!我想,人家过节日赶时间,而且今晚现场又没人受伤,就没再纠缠,记了车牌就先算了……事故本来就算是我们自己倒霉嘛……”
“把车主的联系方式给我。”
司机一愣,不大愿意:“不用了吧……”
“给我。”
司机在她坚定的眼神注视下磨蹭一番,被迫出示手机号,还想要撤回,被舒夏敏捷的手指夺去了。
“对方说英语吗?”
由于复杂的历史原因,本地官方语言是西班牙语,当然,英语也是日常语言。
司机点头,露出纠结脸色,还想阻止,舒夏直接照拨了号码。
这会,大厅里的员工们仍在谈论刚才的事,很是吵闹。
舒夏转身,径直走到门外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下。
海边冷杉树被装饰得五彩斑斓,上面挂满最粲焕的串灯与最绮丽的饰品,好像随时要在抑塞而烦懑的生活中掉下惊喜小礼物来。
可加班的舒夏没时间幻想礼物,倒是在短短时间内想清楚了关于理论损失、商榷赔偿的要点。
电话接通了。
听筒里并未即刻出现人声,只传来背景里的模糊音乐。
或许是在聚会场所,舒夏分辨出一点清脆碰杯声。
她先礼貌出声:“你好,请问是今晚山路事故的肇事车车主吗?”
一旦跟陌生人沟通正事,声线又自然切换到甜味,不需准备,不必刻意,习惯伪装成自然。
那头听到这话,一时没搭腔。
“是这样的,我这边是专车司机方的旅游公司,关于今晚的车祸事故需要跟你协商一下。”
听筒那边持续静了两秒。
终于,对方开口了,有些疑惑:“还有什么需要沟通?”男声懒懒的,不紧不慢,“我说过了,你们不用赔钱。”
舒夏:“?”
这是她今晚听到的第一个放松声音,有种不真实感。
略显慵懒,带着沉甸甸的磁性,她联想起潮汐的岸,翡翠绿的林。
“先生,”舒夏花了点时间找回思路,用强调语气道,“你似乎搞错了,需要赔钱的人是你。”
听筒里透着轻笑的鼻息。
舒夏听到衣料摩擦声,对方或许是坐直了,说话声更清晰了些。
“我记得,大方好像不是什么必要的社交礼仪吧?小姐,我不是慈善家。另外,我受损的车是一辆新车。”
新车也不能随便撞别人啊?
行,这是想赖账呢。
舒夏听明白了,留联系方式是假意,跑路是真心,翻脸不认事。
可惜呢,她没有司机那么好糊弄,她的英语可比司机顺畅得多。
于是她轻声细语、故作遗憾道:“那么,你的车真是很可惜呢,但我的客户们显然更可怜,他们无辜被晾在交通不便的荒郊山上一个多小时。”
对话停顿几秒。
车主理所当然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舒夏天生嗓音好听,从小被人夸嗓音,也就习惯了敏锐地分辨别人的音色。
如果说,一个人的声音气质存在形状,那么,此刻这磁性音色撒网般铺来飘忽渺茫、细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