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
今天是萧凛信中说好要归家的日子。
白映霜、苏蕊娘一早便来给孟卿然请安。孟卿然留着她们一同用了早饭,便一起前往常春亭等人。
十一月的天已渐生寒意,一阵寒风吹过,将枯黄的树叶吹落一地。
常春亭因四棵四季常青的松树得名。可在这万物凋零的时节,光秃秃的一片,看上去仍旧有几分萧瑟。
孟卿然命人将常春亭用密实的席子围了起来。桌上摆着炭炉,滚烫的茶水冒着白烟,才算是驱赶了几分寒意。
或许是因为寒冬将至,过路来往的行人并不多。
偶有行人路过,见亭内有热气冒出,还会来讨要一碗热茶。孟卿然都友善地让云清递上,算是冬日里的一抹温暖,亦算是打发时间。
就这样,一晃半晌过去,萧凛的车马始终没出现。孟卿然蹙着眉头,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到了下半晌,天越发阴沉。
厚厚的云层压了下来,狂风乱作中,冰凉的亭内更是冷得坐不住人。
“咳咳咳”,不知是吃了风,还是被冷到了,苏蕊娘突然咳嗽了起来。尽管她用手帕捂住嘴,试图抑制住咳嗽声,但咳嗽却越来越剧烈。
孟卿然“苏姨娘,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苏蕊娘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王妃,妾身没事的,可能是风大了些,吹得有些难受。”
“咳咳咳……”,话音刚落,苏蕊娘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整张脸因为咳嗽变得通红,看起来十分难受。胸口也不住喘着粗气,大有随时要昏倒的架势。
孟卿然看向亭外,天空已经阴沉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白姨娘,你先领着苏姨娘回去,王爷怕是一时半会到不了。”
白映霜与苏蕊娘一走,冷飕飕的亭子内就只剩孟卿然主仆二人了,她有些犹豫。这样留下王妃在寒风里等着,似乎不太好。
孟卿然见白映霜有些犹豫,便道:“你带着苏姨娘回去,再命人多送些挡风的席子和炭来。”
“是,妾身知道了。”见苏蕊娘的咳嗽声越来越响,白映霜只能应下。
白映霜带着苏蕊娘刚走半个时辰,天空终于承受不住重量,下起了倾盆大雨。雨点打在席子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亭内的炭火也被雨水浇灭,冒起阵阵白烟。
孟卿然忍不住在心中咒骂,该死的萧凛,真的挑了一个好日子!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尽量不让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裳。
亭外白茫茫的雨幕不见停歇,孟卿然的心情简直是糟透了。
又等了一刻钟,路上依旧一个人也没有。雨幕逐渐变成夜幕,其间看不到一丝光亮。
等在一旁的车夫,突然晕了过去。
凌羽见状命人将他抬下了马车,请示过孟卿然后,又将他抬入了常春亭内。
熄灭的炭炉又被点燃,可是足足烤了一刻钟的火,车夫依旧不见转醒。
云清替孟卿然又紧了紧披风,“王妃回去吧!天都黑了,雨又那么大,王爷今日应是赶不到了。王妃要是不放心,就让几个人留在这里等信如何?”
这会雨势变小了,正是回去的好时候。
孟卿然看了眼晕倒的车夫,又看了眼望不见人影的路,萧凛还是没有出现。
孟卿然收回了目光。
“不等了,我们回去吧!”
这寒风吹得立不住人,车夫也要带回去看病。这寒冬大雨的,没必要再等在这里糟践人。
孟卿然一声令下,很快常春亭就空荡了下来。只是围在亭子上的席子并没有取下,也好留给路人避个风,躲个雨。
然而,孟卿然前脚刚走,四下无人的官道上,一队车马就冒雨前来。
小厮福庆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常春亭围满席子的模样。
因为王爷大婚,本是王爷贴身小厮的福庆被赶到了前院。赶上凉州巡查,王爷才又想起将他带在身边。这会正是他力求表现的时候。
“王爷,常春亭被围了,是不是王妃在前方等候?”
他说着,掀开了车帘,看向了马车里的男人。
男人穿了一袭玄色锦袍,外罩着一件黑色披风,端坐在马车内,眉眼深邃。
他闻言,抬头往外看了一望,神色一缓,“过去看看。”
孟卿然虽然没有给他回信,但是给他传话会在此等候,她素来是一个重诺之人。
福庆得令跳下马车,打着伞就向常春亭跑去。
福庆“里面可有人?”
他先是恭敬地问了话,见没有人回答,便又撩开席子往里面探去。
撩开席子的刹那,福庆便傻了眼。被严实围起来的亭内,居然没有一个人在此等候,这可如何向王爷交代!
福庆怔住的当下,马车也已行至亭旁。
萧凛掀开车帘便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凉亭,他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车队里一个幕僚打扮的人打马上前,雨水顺着他的蓑衣滑落,裤子早已湿透,他却浑然不觉。
他翻身下马,来到萧凛的马车前,恭敬道:“王爷可要在此稍事休息,等雨势小了再回府。”
雨声过大,让他错过了萧凛与福庆的低语。他只当王爷此刻黢黑的脸色是被这场急雨搅乱了心情。
萧凛看了男人一眼并未多言,看向亭内的神色越发阴冷,“起程回府。”
幕僚得令,又翻身上马,领着车队冒雨前行。
寒风裹挟着冷雨,透过马车的缝隙钻了进来,将车厢内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分。
萧凛坐在车厢内,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
“王爷,是不是王妃她……”福庆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为孟卿然开脱。
萧凛闻言,蹙了蹙眉,看向福庆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悦。
福庆见状,连忙闭上了嘴。
车厢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余下车轮滚动和雨打马车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车队终于抵达了王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