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露出泥泞的野土路。洞囗也滴滴嗒嗒落下雪水。
若是午后赶路,明日上午便能到西城。
可是,还是出了意外。
萧姜疫症复发,高烧不退。
郑明珠本歪在这人绵软的外衫上休憩,说了许多话也没人应声。转头才发现男子的异状,他蹙着眉,面色苍白不似常人。她探上这人的额,高热滚烫。
“瞎子,你怎么了?”
郑明珠起身,在男子耳边又重复一句。
“你还能起身吗?”
萧姜俯耳,像是听不真切。
郑明珠见状,心下了然,是疫症。这几日萧姜精神和身体俱康健无虞,本以为是靠着寻香坊那两贴药痊愈了,不想在此刻复发。高热是半分气力也没有的,更别提赶路了。可到现在,他们二人已两顿没吃上饭,再这样下去得困死在这。若是……她自己离开呢?
便不管这瞎子了。
郑明珠在洞口站了许久,又转身来到火堆旁添柴。她动作缓慢,时不时看向似乎已没了意识的萧姜。
“你若能听见我说话,便听着。”
“你烧得不轻,两三日怕是都不能起身的。”“若是你明早还不能动,我就要自己走了。”“我不能因为你死在这。”
郑明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不论萧姜如何作想,她却是已经答允过,这人为她做事,她就算有一口饭,也要分给萧姜半口。这就抛下萧姜,独自离去,倒是她失去信义了。想起自己的未竞之事,心头那点动摇的念头被彻底掐灭。信义?她早就抛却了。
“你若是争气,便尽早醒来。"郑明珠语气重新硬起来。看着男子微动的指节,她知道,萧姜听见了。雪化时,是比落雪还要冷的。
萧姜再睁开眼时,天光仍是亮的,刺目的光从洞口照进来。但他没有闭眼,而是借着这光亮感受着洞中的事物。
他依稀记得郑明珠的话。
她大概是已经走了。
没有木枝燃烧的声音,也没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只剩下雪水下落在泥坑,滴答扰人。
十几年目盲练出的耳力,自是不可能出错的。但他仍要顶着强光,睁开眼去找。
没有人。
只剩他一个。
萧姜撑着身子站起来,来到洞口。强光从西而来,临近日暮。郑明珠说过,只等到晨起。
她真的走了。
心绪沉寂而平静,可缕缕的怨念缠绕滋生,像是嘶嘶吐信的蛇,心有不甘地想要攀上来。
“瞎子,醒了还傻站着干什么呢?没看见我快摔死了吗!”忽而,少女脆丽的声音从洞口外的密林里传来。萧姜抬起头,向声音源头望去。
在模模糊糊的天地中,一团裹着棉衣的浑圆身影骤然闯入视线,比任何事物都清晰。
她站在极高的地方,像是摇荡在树枝上。
萧姜跌跌撞撞地跑着,中途被泥坑枯枝绊倒两次,最终站定在那颗巨大的枯木下,张开双臂。
承载不住一人重量的树枝"咯吱"一声断了。他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