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年在赌,赌他的野心。
十几年的冷宫生活,十几年的低贱屈辱,足以让他向往权利。
陈渊脸色一僵,瞳孔深处蛰伏着的小兽咧嘴獠牙,时刻准备破笼而出,他微微垂下眼帘,掩藏内心的波涛汹涌。
只一瞬,沈惜年就捕捉到了他的变化。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陈渊的野心,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沈惜年继续补刀,“你和阿娘在冷宫这些年,贵妃没少‘照顾’你们吧?”
陈渊呼吸一滞,恨意袭满全身。
在这后宫,他和他阿娘活得如蝼蚁一般,随时都可能被碾成齑粉。
他一直以为,他们母子注定要在冷宫中度过余生,从未想过,自己和母亲还有翻身的机会。
他明白沈惜年赤裸裸的利用,可她的话也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丝摆脱困境,给阿娘寻常人生活的希望。
如果母亲能够复宠,自己也不再被父皇厌弃,那么他们母子二人就再也不用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冷宫里,看着你阿娘受尽欺凌。”
见陈渊迟迟没有回应,沈惜年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你若不肯,那这些话三皇子就当话本子听了吧。”
沈惜年转身欲走,却被陈渊突然的叫喊声叫住。
“等等。”
陈渊声音喑哑,“你想要什么?”
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况且沈惜年今日种种言行,足以看出她绝非良善之辈。
沈惜年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抬头望着天上那轮冷月,语气幽幽地说道:“我要唐绾的命。”
陈渊谨慎多疑,与其拐弯抹角,互相试探,不如坦诚相待,直接说出目的,成为盟友,互相利用。
陈渊瞳孔骤然收缩。
他早就猜到沈惜年有所图谋,不然一个长公主,绝不会去掺和后宫的事,却不想她竟敢如此直白地将欲望宣之于口。
陈渊好奇,“我从来没有听说长公主与贵妃有恩怨,你为何会有如此深的恨意?是因为父皇吗?长公主,也想做皇后?”
沈惜年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种种,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好似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无情地撕开。
她睁开眼,摇摇头,淡淡道:“不是,只是前尘往事罢了。”
看着她眼中的伤痛,陈渊戾气柔了几分,“为什么一定要她死?”
沈惜年语气淡漠,“只有死人,才不会再欺辱你。”
“唐家权倾朝野,动了贵妃,唐家不会善罢甘休。”陈渊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你凭什么认为,我阿娘能帮到你?”
沈惜年没有理会陈渊的自嘲,而是继续说道:“蠹众木折,唐家也不会一直辉煌。再说了……”
她转过身,直视陈渊,语气森森,“唐家是势大,你别忘了,我父亲,可是元老魏国公。”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告诉唐家?”
“你不会。”沈惜年语气笃定。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陈渊眯起眼睛。
“因为……”沈惜年微微一笑,踮起脚尖,凑近陈渊耳边,小声道:“我们是同一类人。”
耳边呵出来一阵暖意,喷向陈渊颈间,他身体猛地一僵。
又是“同一类人”。
他的脸色愈发深沉,考量许久,最终,眼底咆哮的小兽一声悲怆的哀嚎后,缓缓收回利爪,藏匿于黑暗中。
“不行。”他轻轻阖眸,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会要了我阿娘的命。”
沈惜年苦笑一声,“陈渊,你不会真以为,躲在冷宫里,就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吧?今天,你和你阿娘没有招惹她,她放过你们了吗?
若不是我开口阻拦,你阿娘现在怕是已经……”
陈渊呼吸一滞,松开的拳头再次攥起来,不露痕迹地紧了紧。
“更何况……”
沈惜年语气一顿,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贵妃怀有身孕,日后登上皇后之位,她的儿子就是太子,你觉得她会放过任何一个皇子吗?”
陈渊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沈惜年话里的意思。
宫中皇子,皆是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虽然身处冷宫,不受瞩目,但谁又能保证,贵妃不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陈渊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陈渊,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沈惜年挺直身子,仰头直视陈渊,“你,愿不愿意,为了你阿娘,搏一搏?”
陈渊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苍白而紧绷,脸颊的肌肉抽动,细密的后牙咬了又咬。
他当然想!
可是……
“你……”
陈渊喉结滚动,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艰难地滚动着,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沈惜年期待地看着他。
陈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一句话,“长公主,恕难从命。”
空气凝固,沈惜年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她失望地点点头,转身,走到光影交汇处,停下脚步,背对着陈渊,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三皇子,日后你若是同意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沈惜年抬脚离开,刚迈出几步,还未到寝宫,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太监扯着尖细的声音跑来。
“长公主,不好了!”
陈渊闻声抬头看去。
“张才人的冷宫,走水了!”
陈渊心中一惊,长腿一迈,冲到小太监面前,紧紧揪住小太监的衣领,一双眼眸冷厉,死死地盯着对方,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你说什么?哪里走水了?”
小太监被陈渊突如其来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