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太后凌厉的目光扫向唐绾,带着警告的意味。
唐绾被太后这凌厉的眼神吓得心中一颤,却又不甘心就此罢休,只能愤愤地闭上了嘴。
沈景行颤巍巍地起身,看着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的沈惜年,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知,为何一向乖巧的女儿今日这样执拗。
“年儿,你……”
沈景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太后伸手拦住。
“快扶魏国公入座。”
唐涟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皇上,许是长公主和小女平日里姐妹拌嘴,才故意这般吵闹,都是小丫头,皇上不必和长公主置气。”
他语气和缓,带着几分虚伪的慈爱,试图将此事轻轻揭过。
太后却不吃他这一套,语气淡淡道:“唐大人,年儿这梦可不是小孩家的胡话,年儿可是有通天本事,给北齐朝做过贡献的。”
太后的语气虽然平淡,却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皇上心上。
他猛然想起。
是啊,还是三岁孩童时候的沈惜年,就曾经预言过北疆大旱,帮助朝廷提前做好准备,避免了一场灾难。
难道,她这次的梦,也是真的?
皇上缓步走下台阶,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重重地砸在沈惜年的心上,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慌。
明黄色的龙袍扫过汉白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烛光在他的背后摇曳,把挺拔的身形映衬得更为威严。
沈惜年眼神闪烁,微微抬眸看见,自己纤弱的影子映照在朱红的墙壁上,在明黄色的龙袍下显得愈发渺小。
最终,他的身影和沈惜年的影子交叠,停在沈惜年面前。
他微微俯身,目光从恼怒转向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年儿妹妹……”
他轻轻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朕,方才语气重了些。”
沈惜年心头一颤,皇上信了。
袖中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再抬眸,沈惜年眼里氤氲着水汽,眼眶微红,看上去委实楚楚可怜。
“皇兄……”
“魏国公为北齐殚精竭虑,立下汗马功劳。
年儿年幼时灵气附体,也曾帮朝廷渡过困境,老臣们自然是知道的。”
皇上直起身,环视一周,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年轻的臣子们一脸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年长的几个大臣,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各异。
“确有此事!”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手指着北疆的方向,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手中的拐杖笃笃作响。
“当年长公主年幼,却梦境预言,助北齐躲过一劫,此事老臣记忆犹新!”
“不错,老臣也记得!”另一位老臣附和道。
一时间,附和声此起彼伏,好像一颗颗定心丸,让原本质疑沈惜年的声音逐渐消散。
唐绾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皇上竟然就这样信了沈惜年编造的理由?
她倾身,一掌狠狠拍在眼前的案几上,想要开口,却被身旁的锦心死死拉住。
“皇上,您不能相信她,她在胡言乱语!”
唐绾挣开锦心的阻拦,声音尖锐。
皇上却像没听到一般,目光直直地落在沈惜年身上,“年儿,张才人母子可在殿外等候?”
说罢,又转身一挥,对李德群吩咐道:“快去宣张才人母子进殿。”
李德群领命要宣,沈惜年开口,“皇兄且慢。”
她垂下头,避开皇上探寻的目光,缓缓说道:“皇兄,恕臣妹不能让您现在就见张才人母子。”
皇上原本期待的神情僵在了脸上,眉头微微皱起。
“年儿,朕既已说了相信你,你为何又不让朕见他们?难道……是她们遭遇了什么不测?”
沈惜年轻轻摇头,否认道:“皇兄放心,他们母子一切安好。”
皇上更加疑惑,“那这是为何?”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迎上皇上的视线。
沈惜年深知,皇上已经相信了自己,眼下急于见到陈渊母子,就是说明,她铺好的路,已经走成了大半。
但是,她更明白眼下的局势。
“信与不信,皇兄不必立刻做出决断。”
沈惜年微微欠身,视线从面色阴沉的唐涟扫过,他正眼眸低垂,不知道再跟唐仞交代着什么。
沈惜年收回目光,沉声解释道:“皇兄,臣妹小时候确实做梦,帮助朝廷顺利渡过了大旱天灾。
但当时父亲大人说,天机被年儿泄露,此事又太过荒诞,便劝说皇兄和母后将此事隐瞒下来。
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她朝刚才附和的几个老臣点了点头,“这种诡谲离奇的事情,大部分大臣是不信的。”
“朕知道,朕都明白。”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惜年,似是明白了什么。
沈惜年继续说道:“臣妹知道皇兄信年儿,但臣妹不能置皇兄于不利之地,被天下人质疑。
如今大雪灾情严重,百姓受苦,朝中大臣也颇有怨言。
若是此时将外人口中的‘灾星’迎回来,只怕会落人口实,说皇兄听信编造光怪陆离的谎言,不顾天下苍生,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这……”
皇上闻言,顿时沉默了,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沈惜年见皇上有所动容,言辞恳切道:“所以,请皇兄再耐心等待数日。
待到雪停灾过,大臣们和天下百姓亲眼见证了奇迹,自然也就相信了臣妹所言。
张才人不是妖妇,她生的孩子,不是北齐的孽障,而是北齐的吉星,到时候再接回张才人母子,岂不是更好?”
“年儿,你所言极是,是朕考虑不周了。”
皇上微微颔首,“那就依你所言。”
沈惜年心中松了口气,袖中紧握的拳头,也渐渐松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