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她牢牢盯着眼前的大夫,“治好的方子?”
大夫:“病人走失在外的这一年多里,内里亏损,再加上长期服用藤枯草,五脏六腑皆有受损之兆。怕是……”
大夫欲言又止。
“不论用什么昂贵方子,人参鹿茸哪怕是护心丹!我都出的起!您不必吝啬药材昂贵,只求您救救我的妹妹——”她急声哀求,言语真挚的教人于心不忍。
“老夫……”大夫委婉,“只能尽力而为。这两日先用安神方,吃过两日后根据她的病状再定方子。”
听大夫口风似有松动,锦鸢险些失态落泪。
她偏首吩咐北晖跟着去抓药。
等抓回来熬好后,锦鸢扶着锦蝶,看着她将汤药喝下,从头到尾,锦蝶安静的过分,眼底涣散,凝不起神采,木愣愣的,像是个没了魂魄的痴儿。
锦鸢抬手,轻轻抚摸她的面颊。
想起大夫说,她的病是被人喂出来。
她的疯癫、狂躁,都是因吃了藤枯草才有的……
在爹爹、锦蝶进入锦家后的这几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谁要害锦蝶?是谁要害爹爹?
是——
舅舅?
还是——
“长姐…”
虚弱如蚊蝇的唤声响起。
锦鸢挥散心中的这些猜测,连忙低头看向睁眼醒来的人,看她神色虽疲惫,但眼神清晰,不似方才那般混乱癫狂,锦鸢开口,一滴眼泪先一步淌过面颊。
“小蝶,你能认得长姐了?”
因服了药,北晖又在外面寸步不离的守着,捆住锦蝶的被单已经松开。
锦蝶抬起手,抓住锦蝶停留在她面颊上的手,口吻急切:“那药有问题!!”
锦鸢愣了下,回道:“今日你吃的药是名医堂大夫开的方子,全程只经可信之人的手,怎会有问题?”
锦蝶却像是没听见锦鸢的话。
她睁大双目,眼底的神色开始混乱,扣着锦鸢手腕的手指用劲,险些要抠破内侧肌肤,“那些大夫都有问题!舅舅请来的那些人都有问题……他们都要害死我!!还有——”她惊恐的撒开锦鸢的手,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撕心裂肺的低吼:“那个婆子!她也要害我!!啊——”
眼瞳剧烈震颤。
她似乎又要堕回那些恐怖的记忆之中。
双手死死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口中发出混乱的呜咽声。
门口的北晖听见动静立刻推门而入,快步走到窗前,抬手护住锦鸢:“娘子让开些,她又要发作了!”说着,北晖抓起一旁的被单,打算将锦蝶再次捆住。
锦蝶看见北晖愈发惊恐不安。
缩到床角,不停的摇头哀求:“不要打我……不要打小蝶……”
锦鸢如何忍心?
“先不要……”她出声制止北晖。
而锦蝶似乎时听见了她的声音,抬头看向锦鸢,嘴唇瘪了下,像是小时候锦蝶受了委屈向锦鸢撒娇,“长姐……救我……”
……
“长姐救我!!”
……
眼前的哀求声,与那年离京时听见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锦鸢驱逐所有犹豫。
爬到床角去,将缩成一团、向她求救的幼妹拥入怀中,双手护着她瘦骨嶙峋的后背,“长姐来了,小蝶不怕。我们不去想了,好好休息,有长姐护着你,不会再有人会害你的。现在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什么都没有小蝶好好活着重要。”
锦鸢的声音温暖。
哪怕她是个纤瘦的女子。
可在幼妹眼中,这个怀抱如此温暖。
将她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锦蝶松开抓着头发的手,靠在锦鸢怀中,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长姐……姐姐……对不起……”
“是爹爹错了……瞒了姐姐我们去了锦家……”
“我劝不住爹爹……”
“对不起……对不起……”
她伏在锦鸢的怀中,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锦鸢拥着锦蝶的手僵硬了下,她垂下眼,挡住眼底的情绪,忍住开口问锦蝶一声,有那么多向锦家提及她的机会,为何爹爹不说,她不说?
难道在他们眼中,自己成了赵府里的通房丫鬟,如此羞于启齿?
她被锦蝶哭的心软。
终究没有再问出口。
而锦蝶也哭的累了,沉沉睡去。
至于爹爹之死、锦蝶被人下毒这些事情,眼下锦蝶情绪仍不稳定,锦鸢值得暂且压下,不去细问。
她也不放心把锦蝶一人留在小院里。
锦蝶又恐惧北晖,她只得先把石榴留下,又使了银子,请隔壁的婶娘帮忙上门照看,安排完这些琐事,回到语云斋里,天色已深。
竹摇见锦鸢一行迟迟不归。
守在院门口频频张望,知道看见马车到门口停下,她连忙上前,北晖掀了帘子,只有锦鸢一人从马车里下来。
竹摇扶着她进屋,回头看了眼,不见石榴跟上来,进了屋子后才连声追问:“姑娘今儿个从妙辛姑娘那儿回来的怎么这么晚?”说着,她倒了一盏热茶递过去,另一手接过锦鸢解下的斗篷,触及她的指尖,被冷的一个哆嗦,“手怎么冷成这样?”她又忙转身去拿了备好的手炉塞入锦鸢手中,站的近了,才看清锦鸢惨白的脸色,“姑娘……”她握住锦鸢的手,脸色也跟着凝重,声线沉下:“是出什么事了?石榴呢?怎么没跟着姑娘一齐回来?”
屋子里的炭火足,热浪一阵阵扑来。
她们站在门口说话,灯火昏暗。
锦鸢掀起眼,嗓音沾染了外头的寒气一般,“今天我见到了小蝶了,她……没死。”
竹摇面皮狠狠一抽,“什么?可锦家不是说寻到了尸首,言之凿凿说穿着她的衣裳才辨认出来,还立了墓碑。那、那人是谁……”竹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后背冒寒气。
锦鸢将今日之事告知竹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