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两个小厮立刻放下铜盆,转身就朝后面马厩跑去。
梅姑心口半凉。
还想继续劝时,从身后的屋中传来大夫人的叫声,她深深看了眼那个毅然决然进入雨幕之中的背影,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他了——
那就让她替二少爷顶着!
大夫人用了止血药、施了针,涓涓流出的血才算止住,产妇因失血短暂失去了意识,而她也因高度紧张,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
看见梅姑从外进来,立刻吩咐:“马上把外间炉子上温着的汤药端进来!”说完后,她看了眼梅姑的异样,问:“外面出什么事了?”
梅姑转身小跑着端来汤药,抽空回道:“圣女出嫁,二少爷知道了。”
大夫人接过梅姑递来药盏的动作一顿。
但只犹豫了一瞬。
立刻掐着锦鸢的下颚将汤药灌下去,又从怀中倒出一颗护心丸给她吞下,随后走到床尾,目光凌厉的扫过稳婆、梅姑,“产妇无力、羊水已破,胎儿必须尽快产出,否则会在腹中憋闷而亡!躺着无法用力,你们二人扶着她跪起来,吊着上面选着的横棒——”她视线上移,看向上回吩咐他们要在今日准备好的横棒,令自己冷静下来,一一分配事项:“产妇喝下汤药后,会短暂恢复片刻体力,梅姑扶住产妇,稳婆教她如何用力,配合腹部推压送出孩子,此时宫口已经全开,我会在下面配合接出孩子——产妇体力不足,机会只有一次!”
“好!”
“好!”
两人应下!
忽律穆惜带着两个小厮,套了马车一路追出去。
大雨滂沱。
视野受限、道路泥泞难行。
哪怕是上等的蓝月良种黑马,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也难以日行千里。哪怕忽律穆惜再如何焦急,也只能在马车里煎熬的等着。
每一下颠簸,都会震痛他尚未愈合的腿伤。
他咬牙忍着,任凭疼出冷汗来。
他们得知圣女出嫁的消息已经晚了一步,不眠不休追赶两日,在抵达边境前终于看见了送亲队伍的身影。
下了两日的大雨忽然停了。
乌云散开。
阳光穿过云层,照耀着一片泥泞的蓝月大地。
驾马车的小厮扬声道:“穆惜少爷!前面不远处就是边境的城墙了!前面的队伍看着像是停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办理出去的手续!”
忽律穆惜挑开罩着马车四壁的油纸。
眯起眼,探出头去。
看着不远处聚集在城墙前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沉声道:“趁机追上去!一定要赶在他们离开蓝月前拦下!”
“是!”
小厮应下,一抖缰绳,用力抽下马鞭,“驾——驾——”
车轮碾过路上坑坑洼洼不平的泥潭,溅起泥水飞溅,马车似风驰电掣一般向着城墙冲去!
蓝月边境城墙之下。
负责此次差事的忽律平翻身下马,脱了油衣扔给旁边的侍卫,朝着城门走去,亮出自己身份的腰牌,与守门将士沟通,让他们去叫守城的将军下来,优先让他们离开蓝月,免去那些繁杂琐碎的手续。
蓝月商人众多。
哪怕在这样暴雨时节,也有不少商队正在排队办理手续。
这会儿看见冲过来百来人,竟要行方便,商队里爆发出骂骂咧咧的指责声。
忽律平不予理会。
这两天没日没夜的淋雨赶路,他都没阖眼睡过一觉,这会儿忽然停下来,整个人说不出的困乏。
守城的将士极有眼力见。
看他眼下乌青,连忙客气的带着他到一旁休息,“您受累,在这儿坐着等会儿,我们将军巡视城墙去了,要一会儿才能赶得回来。”
忽律平坐下,手边又接过一盏热茶。
舒服的都想要喟叹出声。
“不急、不急,我们等的。”
随行护送的百来号护卫也纷纷原地休息。
忽律平支着胳膊,几乎要盹过去时,忽然眼前响起一道温柔如雪般的声音,“伯父。”
单这一声,就吓得忽律平瞬间清醒过来!
他睁大眼睛,看着本该呆在马车里不见人的圣女竟然下来了!哪怕她脸上还带着金色面纱,但她身着一袭无垢白纱衣裙,纤瘦的个子、优雅的体态,仍旧分外醒目。
他连忙站起身,压低声道:“姑奶奶,你怎么出来了?!”
穆兰冰蓝色的眼瞳里氤氲着哀求,轻声道:“伯父,今日穆兰离开蓝月,恐怕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家乡了。恳请伯父,让穆兰能登上城楼,最后再看一眼蓝月国,好么?”
“不成!”忽律平断然拒绝,“按族长的吩咐,一路上都不可能停留!”
穆兰闻言,眼睫狠狠一颤。
细眉蹙起。
眼中腾起雾色,眼眶微红。
“眼下伯父也在等出城的手续,穆兰就登上城楼看一眼——就一眼——”她哀声央求,“求您了,伯父!就当是完成穆兰对您的最后一个请求——”她潸然落泪,嗓音哽咽着,“此去北疆后……我知…困难重重,不知自己能撑几时……请伯父答应穆兰这一个小小的请求,他日在异乡长夜漫漫,让穆兰也有一二念想……”她说着,便要下拜。
“不可——”忽律平连忙伸手制止。
此时大庭广众之下,这一拜下去,不知要引来多少人侧目!
穆兰泪眼盈盈,凄声恳求:“伯父……求您了……”
“你、你——嗳!你这是——做什么!”忽律平侧身挡住她的身影,试图不让门口那些商人、将士看来。
可看着穆兰一副自己不答应就不走的架势,哭的又着实可怜,万般无奈之下才答应下来:“好吧,伯父就破例答应你这一次!只能上城楼看一眼,看一眼后立刻下来,不可拆下面纱,更不能让人察觉你的身份,否则被族长知道了,连累的是我,知道吗?”
穆兰感激的颔首:“多谢伯父!”
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