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非荀脚步极快。
风声将她的声音吹散。
而楼下的马蹄声、嘈杂声越来越多。
她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下楼梯,可恨自己身体根本动不了,用力张口叫出来:“孩…孩子!”
走到楼梯下的赵非荀脚步只停了一下。
他看向锦鸢,视线扫过她平坦的小腹,“孩子会——”
锦鸢恨不得揪着他的衣襟,嘶哑着嗓音用力说道:“你进屋时没看见么!女儿在梅姑的怀里!”眼中已经因着急而落泪。
这一路厮杀过来的大将军,在此时,身子竟然僵硬住了。
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孩子不是没有了?
女儿…?
锦鸢生下了他们的女儿?!
方才冲进去屋中时,竟错过了他们的女儿?!
赵非荀喉结滚动一下,脚下步子甚至比方才更快,快速说道:“先送你出去,再回去接女儿。”
眉眼绷紧着,连唇都绷成了一条直线。
锦鸢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走出通天阁时,已见轻风驾着一辆马车赶来。
“大公子!锦娘子!”
轻风看锦鸢平安,激动都忍不住要掬一把泪。
赵非荀将锦鸢放入马车内,便听见她催促自己快去,眼中皆是急切,“还有梅姑——一并救出来——”
男人颔首,示意她安心。
转身向着通天阁飞奔而去,还未进入阁中,就看见一缕烟气从窗户口腾出,随即便是一阵火光从窗口燎过!
“大公子!里面起火了!!”
轻风惊叫出声来!
锦鸢听见后,抻着头向通天阁看去。
“不…我的孩……子……”她心疼得几乎要被撕碎,挣扎着想要下马车去,想要冲进通天阁里去!甚至恨不得是自己代替女儿在里面!
“我的孩子……”
她嘶吼出声。
眼底通红渗血。
赵非荀不曾有一瞬的犹豫,他扯下斗篷攥在手中,眨眼间已经冲到通天阁门前,正要借力跃身而起时,却见一人怀中护着什么,从通天阁中冲出来。
锦鸢看见梅姑抱着襁褓逃出,闯入自己的视线的那一瞬间,眼泪猝不及防地顺着面颊跌落下来。
是梅姑……
救出了她的孩子。
赵非荀也看见了婆子手中的襁褓,襁褓上盖着一块布,未见布下的婴儿,他心中仍存疑,还想要上去确认一番,听见婆子向着锦鸢道:“姑娘,孩子抱出来了!”
梅姑走到马车前,掀开搁着烟气的布。
露出襁褓中的婴儿。
在大火中险象环生,她竟然还睡得十分安稳。
小嘴砸吧了一下,在襁褓中睡得分外乖巧。
锦鸢哭着道:“梅姑…多谢您……谢谢您……”
梅姑将孩子放到锦鸢身边,视线温柔地看着安睡的婴儿,“孩子是最无辜的…”她说着,用手背抹去眼泪,“姑娘今后保重,我不便继续陪着姑娘了。”
锦鸢愣住:“梅姑…?”
眼神担心看着,怕梅姑白发人送黑发人,会一时想不开。
梅姑却道:“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就是…姑娘善心,可我终究是看着二少爷长大的,哪怕他去了,我也不能撇下他,每年忌日寒食,总得留个人上坟祭奠。”梅姑想笑一声,却挡不住语气之中的哭音,“总不至于他们母子三人无人祭拜。”
说完后,梅姑背过身离开。
她就守在通天阁前,看着火光吞噬一切。
背影一点点弓起,似是一瞬间苍老了多岁,连身板都不似初见时那般硬挺明朗。
锦鸢看着,却也知自己是外人。
无能为力。
赵非荀回到马车旁,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孩子与锦鸢,副将便已骑马赶至,请他前往蓝月王宫——
如今战事未停,他不可擅离太久。
赵非荀深深看了眼锦鸢,这一眼中,压抑了太多的情绪,但在将士们面前,他亦是将军,只能沉声道:“我把轻风与北晖给你,蓝月战事不知何时才会结束,他们送你去沧州——”
锦鸢:“我不走。”
她打断男人的决定。
“我们…哪儿也不去…”她靠着车壁,身子仍不能动,目光看着被北晖抱起的孩子,恳求着看向赵非荀。
她不要再分开了。
她亦怕会被拒绝。
赵非荀在她开口后,都不曾犹豫,一口应下:“好。”
速度快到锦鸢还没反应过来。
赵非荀已经开始吩咐轻风、北晖如何安置锦鸢母女二人,交代后,他在翻身上马前,走到锦鸢面前,抬起手,宽厚粗粝的手掌轻轻拢住她的面颊,垂下头,视线炙热地落在她含泪的眉眼上,嗓音低柔、坚定,“不怕,等我回来。”
六字,似有千斤重。
沉沉压在锦鸢的心底。
“好…”
她忍住眼泪,不愿自己露出软弱的一面,怕他分心担忧,用尽全力,才轻轻颔首。
马蹄声响。
男人已上马离开。
北晖姿势僵硬的抱着孩子,看了眼轻风。
轻风这才回过神,忙道:“锦娘子,咱们先去找落脚的地方罢!”
最终,一行人驾着马车、牵着母羊,又回到了忽律穆惜的那个院子。
蓝月王从王宫逃离。
首都库斯特仍有残留的蓝月人不愿屈服。
大夏的军队分做两批,一批镇压首都库斯特的乱民,一批缉拿蓝月王,也是因蓝月亡国后沦为大夏的附属,必须要蓝月王亲手写下的降书,或是蓝月王以身殉国。
赵非荀身为统帅将军,忙得不可开交。
锦鸢他们便在院子里安置下来。
锦鸢是才生产不久后的产妇,还在月子中,必须安静修养;早产的孩子更需要万分妥帖的照护。北晖、轻风这俩大老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