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妡竹一点都不想跟他同行,又被他给气狠了,因此只急急地往清风院的方向跑去。
宇文斯贤第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脾气,看她使小性子。
他只觉得她既可爱又有趣,亏他之前还一直以为她和那种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呢,没想到原来她竟也如此鲜活,有着七情六欲、有着喜怒哀乐。
谢妡竹刚跑的时候,他还情不自禁地也跟着跑,想要追上她。
结果没跑几步,手臂上的伤口就疼了起来,迫得他不得不停下来。
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一个有伤在身的人,不宜大幅度走动。
苦笑了一下,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也就随她去了。
左右还有个余管家在身边呢,他会带自己去清风院的。
余管家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追上了宇文斯贤。
“文公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公主呢?”
“公主往前跑了,应该是先行一步,想来她会在清风院里等着我们的。”
“那就好,老奴就担心公主会出什么事,公主今天心情貌似不太好呀。”
“这可是在你们自家的王府里头,不会有人敢对公主做什么大不敬的事情,余管家你就放宽了心吧。”
“有公子这话宽慰着,老奴就放心了。来,文公子您跟紧老奴,我们王府较大,路也曲折多变,千万别迷路啦。”
谢妡竹已经早早就跑进清风院里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
为了躲避那个令人厌烦的文贤,害得她又如此狼狈,头上的发髻都已经有些散乱了。
此刻她正坐在清风院的葡萄藤架下,慢慢平复着呼吸。
大哥哥的清风院果然是院如其名。
这院子是王府里最荫凉清净的所在。炎炎夏日,别的院阁都不如这里阴爽凉快。
最妙的是,大哥哥还在这院里遍植葡萄,唯一的一个池塘里,不似俗人种荷花,只专养锦鲤。
那些锦鲤,一条比一条大,红的,黄的,金的各种颜色都有,好看又鲜艳。
当它们游动起来的时候,搅动得一池春水都波纹涟涟,极是抢眼。
谢清竹此刻正在葡萄架下休养生息,整理绾发。
压根没注意到锦鲤池旁已站了一位老者。
待她呼吸平复了不少,感觉到有一缕阳光通过葡萄叶之间的空隙照射到了脸上,她不禁抬头看向头顶。
只见一片毛茸茸的鲜绿色瞬间进入了眼帘,惊艳得她目光舍不得移开。
太好看了,这季节其实还不到葡萄结果的时候,这时的葡萄架,只有一片片绿盈盈的葡萄叶子伸展着枝叶。
至于葡萄花,也是绿色的小朵小朵开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谢妡竹心中原是烦闷不已,进了这清风院看了几眼葡萄架,心头反倒渐渐安静了不少。
她看到葡萄架下的石桌上还摆着大哥哥昨晚没对弈完的围棋盘,忍不住走了过去。
原来围棋盘旁边还另摆着一小碗鱼食,想来应该是他身边的家丁小厮没有喂完的。
谢妡竹本想下棋,奈何现在身边也没有什么人,自己一个人下棋最没意思了。
于是她拿起了那小小的一碗鱼食,往锦鲤池过去,打算先喂着鱼。
谁知才到面前,就瞧见锦鲤池旁边已经站了一个身穿玄色医官服的老者,医药箱子就放在池塘的边上。而他手里也拿着一碗鱼食,正在投喂着池中的几十条鲤鱼。
那些鲤鱼为了夺食,不管不顾地竞相浮上水面,全部挤作一处。
老者则面带着慈祥的微笑,笑呵呵地招呼着向他求食的锦鲤们,自娱自乐很是得趣。
谢妡竹一看这场景,就知道面前的这位老者定是宫里的御医,是大哥哥专门请进来给那个文贤包扎治伤的。
只是她刚回都城不久,也不常进宫。对太医院还不怎么熟悉,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位老太医姓甚名谁,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老太医感觉到面前有一个人正看着他,就也转头看了过来。
他见这女子年纪尚小,身量也未足。但是肤白貌美,一身贵气,衣饰也是和宫里的女眷们装扮无二,又是在王府里遇见的,想了一想就知道这女子是何人了。
如此年纪如此打扮又能出宫的皇室女子,大晋也就唯有她一人。
收敛了笑意,他快速放下了手里的鱼食碗,然后肃然跪下行了大礼:“微臣太医院罗俊博,给宝兴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罗太医快请起,今日是大哥哥邀您进府看病的,不必如此客气。”
罗太医听了公主的话,也站起身来回道:“回公主,今日是世子爷让微臣入王府的,说是府上有一位贵客受伤了,让微臣来给他瞧瞧。可微臣入清风院这么久,一直没看到那位贵客来。又看到锦鲤池旁有未完的鱼食碗,就拿起来喂鱼了。没想到倒是先遇见了公主您。”
“本公主是先跑着过来的,他和余管家正在后头呢,想来很快就到了。让您久等啦,是我们荣兴王府的不是。”
“无碍无碍,只是公主您为何要先跑着过来?”
“这个嘛,不提也罢。罗太医,左右他俩还有一会儿才会到。您的鱼也喂够啦,本公主现在棋瘾犯了,要不您陪我先下会儿棋吧。”
谢妡竹手指向葡萄架下石桌上的围棋盘,生怕罗太医看不见。
其实罗太医早就看见这棋盘了,他也是个下棋高手。
这时见公主相邀,一时棋瘾上来,就也点头答应了。
“好的,既是公主相邀,微臣也就和公主切磋切磋。来,公主您先请。”
二人面对面坐到了石桌上,开始对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