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恶名留痕丹书
庐州府的校场比起羊肠县城的,大了一倍不止,拿来跑马绰绰有余。
在护城河小东吴门外,二里许地,有演武堂,点将台,走马营,火器营一直延到东面的城墙附近。
庐州府一直是军政要地,古校场最早历史能够追溯到明朝的万历时期,是操练军队和军中比武的重要场地。
校场西南一角,比武擂台立了有好几座,其中又有一座梅花桩。
周围拢了一批,打着赤脊,浑身汗如雨珠子的悍卒,这些都是才训练完的湘军,当然,也有大半的临淮军,两边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思,站位一东面一西面,分得也是清清楚楚。
林动放出豪言,就看曾国荃,鲍超,敢不敢接招了。
他提着一杆子比槊还长的兵器,贯甲三尖枪,立在梅花桩上头。
一般武行中人修行,梅花桩高出地面的那截也就三尺三寸。
但是军队校场里立着的不一样。
这一片梅庄高的能有丈许,中间最高几根,接近三丈。
矮的也超过三尺三,能够同时容纳很多人训练比斗。
四大练的一般是在中上的位置。
几个强力的营将,敢踩在几根两丈多高的桩子上打,当然,倘若一个不慎跌落下来,屁股得摔成几瓣。
其中最高的几根柱子,一般不用来打架,营将级的将官都不敢往上踩的。
军营里面一年一度的狮王争霸,就拿最高的柱子来挂狮头,祭祀用的,所以会立三丈来高。
林动故意挑选这个场地来打,没别的原因,就是够威。
同样也是为了把曾国荃,鲍超架到火上烤。
鲍超也就罢了,打过不少硬仗,也乱杀,也嗜血,脾气不太好,杀人如麻。
不过,早年听历史课的时候,林动记得有一个事儿,历史老师讲过,清廷和法兰西的交战,鲍超麾下有一名痛击法兰西国的大将,打赢了,多少算是有点名堂。
至于,另外一个曾国荃,如今,湘军高喊的九帅,彻头彻尾的人屠子,死不足惜。
记载在书本上的天京就是被这位九帅筛过一遍……他还有个绰号,叫做曾剃头。
功勋彪炳于史册,恶名留痕在丹书。
林动目光朝着四方扫视,掠过密密匝匝的梅花桩柱子,落在观战的那些湘军汉子身上,喊道:“叫你们家主帅来打呀?”
打斗中动作难免幅度大一些,死上个把人,能怪自己吗?
再说,袁三甲不是说了,天坍塌下来都能扛吗?
今个儿,曾国荃只要敢上擂,那就是死期必至。
西南一角,“咔次!”一声轻响蓦地传出,几个士卒不由得扭头回望过去,“鲍大将军。”当即就有人呼喊道。
来人正是鲍超,豹头环眼,身宽体肥,较为壮硕,一张脸瞧着赤红,显然是气的,他口中抓着一块黑铁牙齿不住咀嚼,就和吃方块硬糖似的。
鲍超约莫三十来岁,看着没什么异像,除了衔铁这个动作,着实有些扎眼了些,只瞧身材像伙夫甚过像一名将军,但一看脑袋,活脱脱一再世张飞。
鲍超左右环顾一圈,吓得赶来的几个将官,微微颤颤。
“就是那人吗?”鲍超拿手一指道,周围几个将官不住点头:“没错,就是他打伤了熊将军。”
鲍超豹眼一瞥,声音透着一份狠厉呵斥道:“打伤?我看是不到半口气了吧。”
这话一出,几个将官更没办法接。
林动这个时候自然也听到了擂台下方的动静,一转身,笔直盯着那步伐跋扈的胖子,两人目光交互了一会儿,鲍超不徐不疾朝着梅花桩走来。
“鲍虎儿,你可别急。”
一只大手蓦地伸出,一把摁住了鲍超的肩头,整个湘军系,敢这般做的还真就没几个。
说话的声音,嗡嗡的,有点含糊不清,可一瞬间就把鲍超给按住了。湘军大营一直流传“多龙鲍虎”这个美誉,多龙指多阿隆,鲍虎自然是鲍超。
鲍超回头看去,恭敬了两分。
“是九帅啊,咱不急不行啊,别人巴掌都抽脸上了。”
他与曾国荃同为四大营主官,论资历威望什么的,自然是他在曾国荃之上。
不过,鲍超给面子,主要是给曾国藩面子,早年转战武昌府那会儿,鲍超记名水师总兵,位置就压了曾国荃一头。
没打下天京之前,曾国荃的威望,湘军大营中略逊鲍超。
曾国荃更多是靠着上面关系,把鲍超压死,让其见面低半级。
“你急有屁用,伱能正面击退,翼王石达开吗?这小子,才传出名来,一身勇力,当世无双。不上去打丢一时的脸,上去打,输了!丢一辈子的人。”
曾国荃缓缓说道,一对招子滴溜溜直转。
只看曾国荃的外表,倒像一个风度十足的中年书生,卧蚕眉,丹凤眼,颌下挂三缕美髯,倜傥不群,这模样哪儿有半点杀人魔头之相貌。
尤其是一双招子,炯炯有神采,透着毫光。
透毫光并非一种隐喻,而是真正的有在放光。
曾国藩著书《冰鉴》这可不仅仅是识人相人这般简单。
同样,这还是老曾家一门神通。
儒术也好,道术也罢,修炼出了其中三昧,才可称神通。
一般道家神通闻名于世的比较多,比如什么掌心雷一类的。
而儒家学术,可称神通的少之又少。
但往往拿出来是——上打昏君,下镇鬼神。
曾国荃这对招子,有一极强的功能就是望气,宿敌之气,漆黑若墨,同样还代表不可力敌。
而林动周围,则是大团大团涌动的黑暗,粘稠的好似黑色大潮。
这已经不算心怀杀机能够形容,这是恨不得将湘军一系,挫骨扬灰的征兆。
曾国荃寻思自己貌似也没得罪此人呀。
这位九帅又朝林动望了望,眸子里似遍布了莹莹水气,点星般的眸子朝着林动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