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白刃不相饶
“呼呼，要死了，要死了。”
打酱油的午马额头上噙满汗珠，面对一尊凶神，他那张宛若橘皮的老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午马道人手掐法诀，口中吟诵咒语：“北方黑帝君，南方风雷神，叫喊连天地，八卦自通灵。荡荡周天暗，无边捉鬼神……召役天鬼，掌印兵千万，助神随令行，急急如律令！”
《召役天鬼咒》这是影子戏法的源头，咒令最终起源已是不可考究，些许与闾山分支有些关联，拜的是故旧酆都六天鬼神。
没错，林动的鬼官司命帅就是六天鬼神部中的一道职位。
尊奉的是北阴天子，北阴天子之上是泰山府君！天齐圣仁大帝。
而北阴天子之下，地位最高就是六天鬼神第一宫纣绝阴天宫宫主。
午马手上咒令一出，他自己的影子就又开始发生变化。
漆黑的影子不断扩大，眨眼之间，形成一道巨大的人形。
紧接着，那道影子做出猛地一跳的动作，就在这一瞬间，空气中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开始显现。
其模样尖耳绿皮，双目猩红，一头邪性的白发，大肚浑圆，不仅阻拦在林动的前面，一只爪子还狠狠削向林动的脑袋。
“给你脸了是吧？”
林动眼皮跳了跳，身后的牛魔虚影猛地张开血盆大口。
牛魔的体魄比起青面獠牙鬼至少大上一轮。
冥冥之中一股寒意迸发，午马只觉得脖子一凉，就见牛魔几颗脑袋齐齐探出，尖锐的口牙咬在青面獠牙鬼身上，几口下来，就把青面鬼半个身子给撕扯了干净。
噗！
午马口中喷出一口血来。
“彭大人，对不住了。”
这老道滑头得很，脚步朝前一踏，手并剑指，轻轻一点。
那青面鬼立马散开分成数道黑影四散逃逸。
其中一道奔向午马。
“落，落，落！”
午马连唤三声，脚步蹬地，下一刻，往地里一钻，竟融入了影子。
漫过的黑影向着西北方位逃遁而去。
林动这会儿来不及顾忌午马道人，只得先解决彭玉麟再言其他。
铁爪抓去，彭玉麟旋拧大槊，猛地一抖刃口。
哐！
宛如钢铁浇铸的五指，与刃口再次撞击。
这一回，林动可是专门留神了彭玉麟的发力技巧。
彭玉麟的气力，在一众武将中已经算是不错，军中能敌者不过一掌之数，可完全没有办法与林动这般怪力相抗衡。
大槊刃口被刮出一道豁口，彭玉麟下意识抬头，就见林动那双森冷的眸子正紧盯他，接着，咧嘴一笑。
“不好！”
彭玉麟心道，试着往后一收兵器，可大槊被一只手掌抓住纹丝不动，青铁浇造的狻猊吞刃的大槊好似发出哀鸣。
林动猛地一扯，彭玉麟身体前扑，只得将法家铁尺架在胸前抵挡。
林动另一只手握紧拳头，一拳轰出枪劲，【蚩尤大练】发挥效果，掌似刀，拳似枪，凌厉的气劲，从拳头上发出直指彭玉麟的咽喉要害！
彭玉麟再度放弃大槊，猛一偏身。
这次却没有上一回好运。
鲜血滴滴答答顺着残破的披挂缝隙滑落，红色的血渍沾落在黑色的鞋子之上。
林动运足一口丹田之气，开口大喝道：“再来。”
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
彭玉麟深深扫了林动一眼，“你逼我的！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且试我一记……”一道血色的光华从彭玉麟身后升腾而起，空气中隐隐传来森林中百兽嘶吼的声音。
直到此刻，林动才发现彭玉麟身上的披挂，泛起淡淡赤红光芒，胸膛位置浮现出一幅狻猊仰天啸日的画卷，宛如莲花花瓣的细密纹路裹在盔甲臂膀位置，惹眼不说，分外地华贵与威严。
天地间气机好似正朝着彭玉麟流动，霜白的胡须在风中狂舞……
“呵呵，可笑。”
林动讥笑了一声，高大的身躯朝正面撞了上去。
铁拳砸下，已经黯淡的法家铁尺护住彭玉麟的面容。
然而下一刻！
【崩山一十三打！】
暴雨般的拳势猛地倾斜而出，漫天的拳影飞出。
砰砰砰！
雷蛇舞动，法家铁尺在最后一刻轰然碎裂成数段。
彭玉麟积攒的大招还没发出，就被林动连续轰击了三拳，身后的璀璨的红光破碎，牙齿猩红，血水在嘴中流淌，又腥又苦。
“你是我对手？装什么装？”
林动双目发红，将彭玉麟打飞到半空中时，一个大跳，左右手抓着彭玉麟的双臂，猛地一扯，骨裂声音响起。
彭玉麟两条胳膊无力地耷拉了下来，整个人被摔飞在地。
林动还嫌不够，一脚踏地，炸出白色气浪。
凌空飞起，膝盖猛地一压。
如跪礼佛。
砰！
轰击在彭玉麟胸膛，那一幅狻猊啸日的图案直接被砸碎。
盔甲的断片，插进凹陷的胸膛。
勾连城中大阵的绝招尚未打出，就彻底失去了机会。
彭玉麟嘴角滚出血污，时光好似回溯，这些年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少时读书学文，写字练琴，青年时期就已经开始前往各地镇压起事。
待人至中年抵御太平天国，投曾国藩，统领湘军水师，半壁山一役，知府记名，徒步七百里转战九江，开辟出水路，从翼王的虎口中救人……战功一桩桩而过，淡得似轻烟飞上天。
可没什么值得留恋，官再大又有何用？
镌刻在心头的依旧还是梅园之中，自己抓住梅姑的手一起作画的场景。
这人间狗屁的三纲五常，礼法道德不值得！
彭玉麟想起雪白梅园中，那个女子的微笑，脸上也慢慢露出笑容，血污染湿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