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坐忘通幽
叮叮咚咚。
绕亭的水流撞击青石板,没过石板的声响,清脆悦耳。
大半个时辰之后,一袭青衫的林动看完竹筒,又思忖了片刻,一仰头道:“这事儿倒也简单。”
不过,再抬头时,亭子里早已没有了黄龙士的身影。
黄龙士交代的事情,或者说布置的上任考验并不复杂。
与学院中一个叫王仙儿的学子有一定干系。
王仙儿有一位朋友,是开封府治下乐平县云林寺的和尚。
近日这名僧人被抓进了大狱,判了死刑。
王仙儿想请书院先生审死,出手把朋友救出来,因为其笃定那僧人是无辜的。
竹筒卷宗上记载的就是僧人的生平。
可惜没被选上孝廉。
不过,郡王并未怪罪,反倒是开解了一番,并赏赐了不少金银。
“香粽年年祭屈原,斋僧今日结良缘。”
谁知陈和尚却说自己莫名害了心病来不得?
这下审都不用审理,郡王直接命开封府尹把和尚打入了死牢。
那府上管家又报说陈行者竟在端午时节,于庙中新题了一首菩萨蛮。
“五行偏我遭时蹇,欲向星家问短长。”
偏偏在此时节。
不说也罢,这一说,不就坐实了此事儿。
郡王听罢大笑,一连说了三个妙字,干脆利落地唤出府邸上歌姬,一個叫做荷娘的女子,跳舞助乐。
这脸往哪儿搁?
再一联想到陈行者的反常,郡王就打算差人把和尚拷来。
只因那荷娘低眉眼慢,胸大腹高,这不是妥妥身孕之相。
“去年共饮葛蒲酒,今年却向僧房守。好事更多磨,教人没奈何。主人恩义重,知我心头痛。待要赏新荷,争知疾愈么?”
郡王心中思忖,肉烂在锅里那倒也无妨,可你要是先我一筷子夹起?
当然,这些只是初步的印象,具体如何,林动打算与王仙儿碰一面再说。
那郡王一看诗中隐隐有怨怼之意,就差人来询问,最终找到陈和尚头上。
因为有几分诗才,也引得当朝权贵的注意。
御医也是个直肠,说没瞧出陈行者有什么病来,坦白了直说这人没病。
其家中一无关系,二也没甚钱财,后来就投奔了云林寺的铁牛长老,出家做了行者。
待时机到了今年的端午,郡王又把那和尚唤来作诗。
既然有原告,也有被告,那可得听听原告,被告怎么说?
卷宗上可没有半个与那个荷娘相关的字样,也没有陈行者认罪说明,只是一味强调郡王的论断。
……
其麾下的学子,再孬又孬得到哪儿去?
这不事端,就来了?
但粗窥黄龙士,观人观骨观风貌,板板正正,不像是奸佞之人。
“满堂供尽知多少,生死工夫哪个先?”
林动脑袋里也不是一点线索也无。
……
郡王心里起疑,却摁住此事儿不表,暗地里叫人打听……待端午过后的中秋,郡王与往年一样,听曲儿赏月,结果这就出事儿了。
怎么滴?
堂堂王室宗亲竟戴绿帽?
和尚俗家姓陈,名义,读过书,十里八乡的童子郎,颇有学识。
问题就出在这里。
郡王一听急了,连忙唤御医去治。
这是为何?
可黄龙士既然把这事儿单独拎出来说,想必没那样简单。
第二就是王仙儿这头,林动才来此地,对于五龙书院的学风,氛围也不甚清楚。
从卷宗记载来看,不管怎么算,这事儿都像是这个陈和尚做的。
两人也算是结交了一场。
豪门向来是非多,更何况皇亲贵胄?
去岁端午,郡王命和尚作诗,和尚兴致也高,想着未必没机会复出官场,就耗费大力气作了一首诗词来。
一日金国七郡王入寺烧香,众僧鸣钟擂鼓,无意间窥见院壁上题诗。
“齐国曾生一孟尝,晋朝镇恶又高强。”
“怎么样,有没有线索?”
李显鬼祟祟的,从汲水亭外的竹林绕了一圈回来。
“你来得正好,带我去精舍寻个房间,要有地火,温泉。”
林动半点不客气,直把书院当自己家了,对于李显的问题,他则是干脆利落无视掉了。
“啊?”
李显有几分惊讶。
“你不去帮着府尹那边帮着断案?”
他没忍住问了出来,话一出口,就望见林动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下立即又有两分尴尬。
“你怎么知道卷宗里的内容?”
林动挑了挑眉问道。
“最近开封就这么一件大事儿,瞎子也能猜出来。”
李显以手敲了敲额头,声音一顿,随即又说:“你不急也是对的,真要判死的话,那和尚早见佛祖了。”
“行了,别扯这些无用的,先带我去认认路,舟车劳顿,我得洗漱一番。另外钟隐兄(李显的字),劳烦您帮我把王仙儿找来,问问情况。”
……
五龙五院,每一院都有自己的精舍,是单独划拨给教习,治经博士的院子。
其中山水皆备,且是地气汇聚之所在。
林动占据的是法家一脉,名叫徽龙院,五行属火。
孔圣人曾说过水非水而是德,火非火而是法。
说的就是法家五行属火的道理。
五龙书院五经博士,其中有一脉空悬,不出意外,林动填补的应当是这个缺。
当然,林动也不一定传授法家学问。
比如黄龙士治易经,易为儒门五经之首,同样也蕴藏了极为深刻的道学思想。
林动治法家的话,也不是就非得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