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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座位，她才注意到自己课桌的不对劲。
书包里的书原本是工整放好的，此刻却有几张卷子歪歪斜斜冒出了尖儿，像是有人随意塞进去的。
桌上放着两支管身破碎的笔，应该是被人踩碎了。原本与旁边并齐的课桌也没有对齐，稍微歪出一道缝隙。
这都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那个装着临时助听器的盒子，以及一板专用型号的电池，原本应该安稳的放在她书包最里面，此刻却摆在桌面最显眼的地方。
书杳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视线始终定在助听器上。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直奔目标，将盒子拿了起来。
“聆响牌大功率耳挂式助听器。”钱欣一字一句念出了盒子上的名称。
书杳视线缓缓下移，对上了她的脸。
钱欣脸上出现了短暂思考，以及明显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些许侮辱和恶意的表情，挑衅笑问：“诶，同桌，我还从来都不知道……”
“原来你是聋子啊？”
几乎是瞬间，耳朵里响起“嗡”的一声，越来越尖锐，如同水波在脑海中回荡。
明明只有一个人说话，明明书杳预想过很多次如果有人发现了她耳朵的问题，她该怎么理性的说明科普，明明她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
可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开始嘈杂，开始崩塌。
她听见了很多很多笑声，看见了很多很多矮小又带着笑容，纯真又不那么纯真的脸。他们在她身边围绕，蹦蹦跳跳，把助听器当成什么新奇的物件，轮流传到每个人手里。
稚嫩的童声不断嬉笑着强调。
“诶，你看她！她是聋子诶！”
“助听器拿走了她是不是就听不见了啊？”
“那她是怪物吗？”
“都让开！奥特曼要来打怪兽啦！”
不知不觉间，书杳眼眶红了个彻底，她想去捂耳朵，可是封闭会使嗡鸣加重，混杂着刺耳的电流声让她更加难受。
她想让那些小朋友从她眼前消失，可她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心脏如同扎满了刺，再轻浅的呼吸也能带来一阵阵猛烈的痛。
得冷静。
书杳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一直藏在心里，那份最重要的，和自卑交织在一起的自尊被牵扯出来，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踩碎。
也正是如此，她才更不能被看了笑话。
呼吸逐渐从杂乱恢复平稳，书杳松开耳朵的瞬间，飞快用手抹了一把不自觉出逃的眼泪，慢慢开始控制情绪，视线也恢复清明。
钱欣还在欣赏她那一瞬间似乎被刺激到的情绪，脸上挂着发现趣事的愉悦，手里把玩着盒子。但看到她似乎又一点点归于平静时，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书杳将她手中的东西拿回来，语气严肃了些，不过仔细听还能听出还没恢复的颤意：“钱欣同学，未经允许擅自动别人的东西是一个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钱欣怔愣一瞬，想说什么，但书杳盯她的眼神陡然凌厉：“还有……”
她慢慢抬起头环视全班，所有人的表情。
其中有单纯看戏的，有好像很好奇的，也有少数几个像曹欣欣那样欲言又止，像是想安慰她又不知如何开口的。
书杳握紧了掌心的盒子，硬盒棱角钻得她掌心生疼，她却跟没感受到似的，腰背挺的更直了些，目光重新回到钱欣脸上。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声音第一次足够全班人听清：
“我不是聋子。”
“我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