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苦地叹了一声,认命地坐到石凳上枯等。
半个时辰后,时墨的身影慢腾腾地出现在宅院门口,手里拎着两个食盒。
华俸见状,心下一松,迎上前询问道:“你方才出去,做什么去了?”
时墨提了提食盒,慢条斯理道:“去堂食处拿早膳啊。我们与宁辰安他们还是不要碰面为好,今日的午膳晚膳我们也在院里吃,明日便启程下山,离开月山。”
“这么匆忙?”华俸惴惴不安,连食盒里喷香的点心也没心情吃了。
“事急从权,宁辰安既已撞入他们网中,幕后主使不日定会出手。我们在这里并不安全。”时墨沉吟道。
华俸咬了一口包子,愤愤道:“他们为何偏要对宁辰安下手?他在诸位皇子中向来不出挑,连皇上也不曾对他多加倚重,真是莫名其妙。”
时墨喝了一口豆浆,感慨道:“天家内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无非就是觉着宁辰安碍着他们的道了。”
华俸实在琢磨不清这一层层利害关系,也不愿在旁的事上多思多虑。她闷闷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专心致志地吃起饭来。
时墨心中纵然有万般念头划过,但能说出口的只有一二。他静静地注视华俸,犹豫片刻,还是放弃开口。
相对无言的早膳过后。
华俸与时墨不愿继续惹宁辰安猜忌,便决定不在山庄闲逛,只老实待在庭院。
华俸闲得无趣,眼瞧着庭院的梧桐树干云蔽日,不禁心痒难耐。
她见时墨在庭院的另一隅神态专注地拭剑,并不注意这边的动态,于是麻溜将袖子一挽,身形利落地噌噌几下爬上树干。
“树上的风景可比院子里的强多了,”她怡然自得地嘀咕,“正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我虽站在树顶,但月山周围的景色可是被我尽收眼底,不错不错。”
时墨满腹心事地擦拭好长剑,一抬眼发现华俸消失在原地,短暂地怔愣后抬眼望去,只见她美滋滋地倚在树上,优哉游哉地摘着树叶吹叶笛,玩得不亦乐乎。
他了然一笑,将长剑放下,足下轻点,御轻功飞至树干的另一侧,眉目含笑地看着她。
华俸听见身旁一阵风声过耳,接着时墨便轻巧地落在对面的树杈,她噗嗤一笑,揶揄道:“你怎么不继续摆弄你的宝贝长剑了?”
时墨抬了抬眉梢,摘了一片梧桐叶,在手中折了几折,放在嘴边有样学样地吹起叶笛。
华俸刻意地喔了一声,假装捧场道:“好听,真是好听,若非我亲眼所见,定以为是天上的谪仙下凡吹奏一曲。”
时墨听出她的调侃,施施然止住音,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可惜我不过是鹦鹉学舌,仿了你的曲调,谁料被你用来变着法地夸耀自己了。”
华俸粲然一笑,颊边漾起浅浅的梨涡,她抚了抚手心的叶笛,柔声道:“这叶笛的曲子,是我母亲教我的。当时我还很小,她坐在湖畔吹,我坐在一旁学。”
时墨饶有兴致地问道:“这首曲子可有曲名 ?”
华俸微微一顿,轻声道:“有啊,母亲说,此曲名为朝暮。”
母亲曾说,在母亲的故乡瓷洲,朝暮是有情人吹奏的曲子。
愿得一人,朝暮相见。
灿烂的光辉穿透云层,洒落在苍茫青峦之间。
时墨的容颜在日光下夺目耀眼,让人目眩神迷。
华俸内心突然泛起一股羞涩,她不着痕迹地偷瞄时墨几眼,好奇他是否闻弦知雅意。
她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时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颇为欣赏道:“曲名甚是淡雅,不知有何寓意?”
华俸:“……”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很是失落地瞥着他,质疑道:“你自己猜不出?”
时墨认真思量稍许,在华俸暗含期待的目光中,疑惑地摇摇头,真挚道:“猜不出,不如你告诉我吧。”
他想得美!
华俸心中的暗火倏地升腾起来。
真恨他是一块榆木脑袋!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
时墨探出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温声道:“你瞪我作甚?”
华俸啪地拂开他的手,气哼哼道:“猜不出?那就猜一辈子去吧!这么明显都猜不出,笨死你得了!”
时墨:“?”
正当华俸气急败坏准备下树时,宅子附近突然传来脚步声,继而有人冲进庭院,直奔正房门口。
时墨乌眸一凝,抚着华俸的手臂从树上徐徐落地,抬声呵斥道:“来者何人,为何不通报姓名。”
正欲推开房门的人骤然一顿,飞速转身,环顾四周,看到时墨时眼睛一亮,匆忙向他走来。
竟然是谢沄岄。
时墨和华俸皆是一怔,狐疑地上下打量他,等着他主动表明来意。
谢沄岄额上满是汗珠,匆匆抬手行礼,急切道:“月山周围遍布不少刺客,此时正在观月山庄附近蛰伏。你们二人不要在此处逗留,赶紧与我去三殿下处商量对策。”
华俸娇躯一震,惊诧道:“刺客?你们怎么会知道刺客在附近?”
突逢此等变故,谢沄岄摆着一副苦瓜脸,愁云满面道:“是谢汐岚,她听见了月山中出现数十人的脚步声和刀戈声,心下起疑,便前来知会我。”
时墨闻言,哼笑一声,毫不意外道:“那些人果然是按捺不住了。”
谢沄岄很是莫名,迟疑道:“那些人?是指哪些人?”
时墨俊眉紧蹙,黑润的凤眸中一片冷然。
他望着远方山雨欲来的天色,哑声道:“螳螂捕蝉,却不知黄雀在后。来者是螳螂还是黄雀,今晚便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