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瑾年收紧握着司苒肩膀的双手,浓眉深拧,“你说什么?”
倏地,一阵高声嗡鸣刺入司苒的耳朵。
她下意识闭眼捂耳,脑中不断重播刚才在船上经历的骇人画面——血窟窿、空洞的双眼、暗夜中咆哮的海浪、濒死挣扎…
断断续续的回忆怎么都拼凑不出完整的故事线,越想,头就越痛!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液从司苒鼻子里流出,滴到她粉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上。
毫无征兆的,她垂着头向前倒去。
在听到一声遥远的“苒苒”后,再次失去意识。
……
夜深人静的吸烟室,司瑾年手边的烟灰缸里,烟头已经堆积如山。
叶尧微微颔首,拿出一叠资料交给司瑾年。
“瞿杰,27岁,华澳混血,性工作者,三年前在酒吧里与蒋小姐邂逅,此后一直保持性关系。”
“不过自从跟了蒋小姐,瞿杰就金盆洗手,再没接待过其他客人。”
“近一年以来,瞿杰做起了偷渡生意,但帮助偷渡的大多数都是女性,到了国外后,再转手将她们卖给当地的红灯区或者代孕机构。”
“今晚的货轮上,几乎全都是适孕龄的妇女,被藏在改装过的船舱和货仓里,据她们供述,是去澳国打工,但瞿杰同伙却说,她们是被卖往金三角地区的。”
“不过,今晚的海上应该不止瞿杰一股势力,在咱们到达前,瞿杰的船已经遭受过一次撞击了。”
司瑾年目光如炬,将自己隐没在一片缭绕的烟雾后。
他神色寡淡,随着面颊轻微凹陷,他吸完最后一口烟,双指捏着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抓人,我要活的!”
“是!”
司苒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她不记得具体梦到了什么,只知道梦里的自己,永失所爱。
一滴泪顺着脸颊流进嘴角,微微咂嘴,又咸又苦。
门外愈发离近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打破了病房里的宁静。
司苒将目光落在那扇虚掩的门上…
片刻后,门被轻轻推开,司瑾年跟在陆柏笙身后进来。
见司苒醒来,司瑾年眼里突然有了光,一边喊着“苒苒”一边阔步靠近。
见到司瑾年好端端出现在面前,司苒用尽全力坐起来圈住他劲瘦的腰。
两人都一副失而复得的样子,倒是让陆柏笙看不懂了。
“喂喂喂,你们叔侄俩怎么回事,不就昏迷两天吗,至于这么激动?”
司瑾年不是不懂克制的人,尤其在人前,他总表现得兴致缺缺。
但此时此刻,他只想紧紧抱着司苒,再狠狠吻她。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掐着司苒的下巴,含住她干燥的唇瓣,当着陆柏笙的面。
陆柏笙惊得下巴都掉了!
司瑾年他在干嘛?
他怎么可以亲吻自己的侄女?
他都订婚了!他怎么可以亲吻未婚妻以外的女人?
还这么,动情,旁若无人的,他,怎么想的,怎么敢的!
陆柏笙不敢再看了,他觉得俩人下一步就要脱衣服了!
哐的一声,房门被他摔得震天响,也惊醒了沉醉其中的司瑾年。
他不舍地离开司苒微肿的唇,粗粝的指腹擦着她唇边的水渍。
刚才的吻太过激烈,司苒体力几乎消耗殆尽,靠在他怀里轻喘。
“你,你去追陆医生,跟他解释一下。”
司瑾年的心,被她磨得生疼,就算是地震海啸也别想让他放手,“他又不是我的女人,我跟他解释什么。”
司苒小扇子般的睫毛扑闪扑闪,抬头望着他,“让他别胡说八道。”
一枚吻落在她唇角,“他不会,放心。”
司苒莞尔,“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着急做毕业设计呢!”
司瑾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还记得精神科医生的话:绑架会造成心理创伤,心理创伤会使她忘记一些她认为比较痛苦的记忆,头部的外力撞击也会加重这一症状,也许在某种刺激下会恢复记忆,也许维持现状。
无疑,工作后的生活,是她痛苦的开始。
搬出澜湾,面试成绩垫底,挨鞭子,被开除,设计抄袭,订婚,绑架…
桩桩件件,都与他司瑾年有关!
他心疼、自责,看到她纯净且无辜的眼神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混蛋!
“苒苒,你、你生病了,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你现在二十三岁,已经毕业了。”
司瑾年无力地阐述事实,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他已经订婚的事情。
司苒讶异又惊喜,“那我进星蓝了吗?”
司瑾年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嗯,进了设计部。”
“真的!谢谢小叔!”她抱住了他,“你帮我走后门了吧。”
司瑾年心痛,“没有,苒苒很棒,是你自己考进去的。”
叩叩叩!
病房的门开了,坐着轮椅的蒋琬被护士推了进来。
司瑾年抱着司苒的画面,让她打心底里不舒服。
自那晚司苒晕倒,她已经两天没有见到司瑾年。
每每得到的消息,都是他衣不解带地照顾司苒。
蒋琬认定,这只不过是小贱人的苦肉计,把男人留在身边的拙劣手段!
“阿年,我来看看苒苒。”
轮椅推到床边,蒋琬伸手将司瑾年扯到自己身侧,“苒苒,你感觉好些了吗,脑子还糊涂吗?”
司瑾年:“别问,她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蒋琬抑制内心喜悦,故作担忧,“苒苒,你不认得我?我是小婶婶啊。”
司苒神色复杂,在见到蒋琬的那一刻,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她微微后仰靠在床头,揉着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