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够冷,比这晚风还要冷的,是司瑾年的态度。
司苒穿得单薄,此刻冻得牙齿直打颤,“你还是去医院陪着蒋琬吧,否则孩子有什么闪失,她会怪罪到我头上。”
司瑾年讨厌她的阴阳怪气!
一想到她不声不响搬离景和家园,还在床头放了整整齐齐一排银行卡,仿佛决心和他一刀两断的画面,刚才那点儿愧疚和心疼便荡然无存。
他长腿一迈下车,往司苒面前一站,冷冽的沉水香气和巨大的压迫力令她心生焦虑。
她不敢看他,她想逃!
司瑾年紧紧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担心她腹中孩子。正好,你跟我去医院给蒋琬道歉,她心情好了,孩子自然无虞。”
司苒瓷白的小脸儿上,闪过一丝错愕。
小扇子似的睫毛微微颤抖,能看得出来,她在极力隐忍将欲夺眶而出的眼泪。
世界上所有人不相信她,她都无所谓。
唯独司瑾年,这个和她自幼相识、最了解她为人的男人,不能不信她!
“你去查监控,我没有推她…”
“我不在乎!”司瑾年面无表情,“你既惹了她不开心,让她开心就好,我不在乎真相!”
司苒愣在那里,无语凝噎。
司瑾年拉着她,想把她硬塞进车里。
在最后一刻,司苒挣脱出来,抬脚往反方向跑开。
拼命地跑!
司瑾年,我好痛!
我以为你宠我、保护我,就是爱我。
可到头来,你要我取悦蒋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
原来我,根本不重要!
司瑾年,我不想再爱你了!
泪水模糊双眼,她已然看不清眼前事物。
当她跑过横道,滋啦!
一声刺耳急刹…
“苒苒!”
司瑾年冲过去,将受惊的司苒拉到路边。
好在汽车及时刹住了,她才没有受伤。
不过吓到了是真的,她什么都不说,一直流泪。
司瑾年不忍苛责,只抱着她轻抚发顶,轻声安慰着“没事了”。
这时,一辆白色路虎停在不远处。
倒车镜里,男人将燃尽的烟蒂丢在车窗外,随即打开车门下车。
“苒苒!”
裴寂站定他们面前,对司苒伸出手,“苒苒,我接你回去。”
司瑾年以一种“护食”的姿态,把司苒包裹在怀里,鹰隼般的眼睛防备且锐利,“裴医生?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在值夜班。”
裴寂弯了弯唇角,“司先生好记性,连我这种小医生的轮值都记得这么清楚。”
司瑾年:“所以,裴医生是想扣工资,还是想直接被开除?”
裴寂瞥了一眼司瑾年怀中低声抽泣的小女人,温柔问:“苒苒,外公找你,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司苒回过神。
她用力推开司瑾年,抹了把眼泪,抬腿走向裴寂,“我跟你回去…”
司瑾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冷眸阴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送你。”
司苒绛唇微颤,“我不用,你放手!”
司瑾年是真生气了,五根手指印深深烙在女人纤细的手臂上,“想好了要跟他走?”
“呵,不然呢?跟你去医院给蒋琬道歉?”
“司苒!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那就请小叔松手,我保证你再听不见我的声音…”
在司瑾年眼里,司苒很乖,向来对他言听计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奶猫长出獠牙,总是时不时耍脾气,抗拒他的亲近。
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几乎都给了她,她还有什么可别扭的!
司瑾年接受不了她突如其来的叛逆,一味的退让隐忍眼见已经到了极限。
男人额头青筋暴起,维持着仅剩的理智,“司苒,你想好,若执意跟他走,我就当从未有过你这个侄女!”
司苒噙着泪的双眸凝视着他,一根一根掰开他紧攥的手指,一字一顿道:“那我宁愿,从未有过你这个小叔!”
一直站在司瑾年身后的叶尧,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现在说什么都是马后炮,挽回不来的。
果然,司瑾年笑得既苦涩又狼狈,一米八八的个子,好像瞬间被压弯了腰。
他十一岁初见她,二十岁失去她,二十三岁接回她。
如今,却要在而立之年再次面临失去。
原以为,没有她的空白三年已是痛苦至极,原以为,往后余生皆是坦途…
“好,好,这就是我养出来的白眼儿狼…叶尧,联系尤初,让他起草一份解除收养关系的协议…我,放她自由…”
司瑾年颓然转身,没再看司苒一眼。
叶尧冲司苒无奈摇头,长叹口气,追随司瑾年而去。
看着那辆熟悉的宾利与夜色渐渐融为一体,司苒的灵魂仿佛被一点点抽空。
一阵眩晕后,人中处一片温热。
她微微仰头,试图用手堵住鼻血。
裴寂见状,连忙将她扶上车,再用纸巾给她止血。
鼻血来势凶猛,裴寂用了整整一包抽纸才勉强止住。
此刻的司苒,衣服血迹斑斑,整个人苍白虚弱。
裴寂:“应该是孕期雌激素不稳定引起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司苒:“回疗养院吧,我想看看外公。”
“外公没事,就是他告诉我你来金鼎,让我把你接回去。”
司苒笑了笑。
这个小老头,连她是谁都稀里糊涂,还知道偷听电话关心她去向。
裴寂启动车辆,缓缓驶入行车道。
凌江城夜晚的霓虹最是好看,尤其是在万米高空向下俯瞰…
“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