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宅有事,司瑾年安置好司苒,亲眼看着医生为她处理手心伤口、打了退烧针,并交代好兰嫂后,就准备离开。
忽然,一只小手紧紧拉住他的袖口,声如蚊蝇般说着,“小叔,别走”
女孩儿脸上绯红半褪,呼吸依然急促,双眼紧阖,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小幅度抖动。
其实刚刚在换药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醒了酒。
在东篱坞发生的一切如噩梦缠绕,交织着谎言与暴力,此刻的她只想静静靠着司瑾年,听他说话以驱散心中阴霾。
司瑾年被她这声“小叔”喊得心软。
俯下身,轻柔地把人捞进怀里,他坐在床上,她倚着他。
“小叔”
近乡情怯,她不知从何说起。
裴寂的欺骗,舒沁的陷害,疯狂的猪宝儿,还是处处充斥异常的东篱坞
“小叔陪我去趟凤凰山吧,我想,把我们的宝宝葬在外公身边。”
“宝宝?”
“嗯!”司苒声音颤抖,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漫溢而出,“是裴寂,冷冻了我流出的胚胎,我们,把宝宝安葬好不好?”
一想到她手掌的贯穿伤,司瑾年情绪就肉眼可见变得冷漠。
明明已经警告过她跟裴寂断绝联系,她非但不听,还要跟着他跑到与世隔绝的小岛上。
这件事儿想来后怕,如若不是白穆骁及时将她解救出来,国门一出,再想营救就难了
想来最该责怪的,还是他!
他养得她天真,他纵得她任性,既容易轻信别人,脾气又倔强。
是该好好磨磨她的性子,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苒苒,身上的伤痛还没让你学会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吗?”
司苒睁开眼睛,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司瑾年冷飕飕的目光睨着她,“还没被骗够,裴寂说什么信什么,随便拿个死去的胚胎说是你的,你就跟他走,再可怜兮兮地要给别人的孩子入土为安?司苒,你的智商呢?”
刚才还红扑扑的小脸儿,现在既苍白又瘦削。
她一双无辜的杏眼堆满了泪,下嘴唇被咬得已然失去了血色。
“裴寂他,在这件事上不会骗我”
“你发烧烧傻了吗?”
司瑾年只觉得憋闷,起身扯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
“裴寂给你的补血药里,有导致流产和致幻的成分,会毫无前兆致使胚胎剥离母体,更会一点点蚕食母体保护孩子的潜意识!”
“一个亲手杀了你孩子的恶人,你凭什么认为他会保留你流出来的胚胎?”
司苒怔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下来,“可是,可是你验过补血药成分的,是没有问题的”
司瑾年恨的压根儿痒痒,“因为裴寂足够狡猾,不加指定催化剂验出来的,就是正常补血药成分!”
司苒:“可是,可是他去哪儿找一个胚胎给我”
“你以为他为什么不带你去正经的三甲医院做流产?”司瑾年怒吼,“因为那家医院是他的,想找个能够骗你的死胚胎太容易了!你还在为他开脱!”
午夜的医院,静极了。
全程目睹两人吵架的兰嫂,实在心疼被凶地哭到浑身颤抖的司苒。
她上前一步劝阻男人,“三少,有什么事明天说,司小姐还病着呢!”
“病着?病着还想着去安葬孩子?”司瑾年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别说不是她的孩子,就算是,我司家的种凭什么要埋在姓舒的墓里!”
这时,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声声急促,仿佛催他立刻赶回司宅。
司瑾年没有接,只嘱咐兰嫂“照顾好她”,就匆匆离开了。
兰嫂叹了口气,走过来给司苒擦泪,听她嘟嘟囔囔的,就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司苒缓缓抬眼,我见犹怜的,“他司家的种,司家人却不认。”
兰嫂心疼她,“好孩子,别这么说,现在司蒋两家解除婚约,司老爷子又去世,司家正变天呢,别怪三少心情不好”
司苒止住哭声,“司蒋两家解除婚约,是怎么回事?”
兰嫂拿出手机,“铺天盖地都是这场盛世婚礼的转播,你看看就全明白了。”
司瑾年回到司宅,刚进内院,就看见东厢房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
“都让开!”
男人一声低吼,人群就自动劈开。
进去时,家庭医生刚给宋玉卿包扎完手腕的伤口。
本想汇报一下司夫人的受伤情况,没成想司瑾年问都不问,直接让所有人滚出去。
意识到三少心情可能不太好,谁也没敢触他霉头,都乖乖退了出去。
独独傅南星留了下来,“瑾年,伯母心情不好,你注意点儿说话态度”
司瑾年打断道:“别寻死觅活,你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话是对宋玉卿说的,她不好再装下去,便缓缓睁开眼睛,“瑾年”
“有话就说,该我守灵了!”
傅南星很有眼力劲儿地把宋玉卿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宋玉卿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衣服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作为司夫人的她,一向傲娇,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瑾年,你是不是,再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司你爷爷离世,你就彻底削了我在司家的权利?”
司瑾年唇角讥诮,“以死威胁,不只是为了在司家说了算吧南星,你先出去。”
傅南星微微点头,拿了个靠枕放在宋玉卿背后,耳语道:“伯母,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傅南星走后,宋玉卿开始酝酿情绪,“瑾年,你对我如何冷淡也好、愤恨也好,我们总归母子一场。如今你爷爷西去,若我们之间再起了龃龉,是会遭旁人非议的。”
司瑾年丝毫没给她留面子,直接点破她的龌龊心思,“你是怕,没有爷爷给你撑腰,我又与你生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