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密的阴雨落在青石地面上,整个临河县不复往日那样鲜活,渲染上暗沉的色调。
“又死人了,这个月是第三回了吧?”
“难道真如传言中所讲,城中混进了妖魔?”
沿街的商铺都贴上了封条,这片区域的居民全都被禁足家中,但不妨碍他们窃窃私语。
也有人支开二楼的窗子,强忍住惧意朝某处巷口望去。
只见两名眼神麻木的衙役从巷子里走出,并用木板抬出了一具尸体。
尸体被麻袋装着,鲜血顺着木板滴落在地。
“呕——!”
其中一个衙役精神失守,从胃里吐出许多腌臜之物。
“你们两个歇着吧,我亲自进去看看。”
一名身穿黑色劲装,脸戴恶鬼面具的男人撑伞出现,单手抓住木板上的死尸,然后狠狠地向墙角甩去。
嘭。
尸体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触碰沾染诡异的死尸,灵能+2】
“装神弄鬼。”
劲装男人扭了扭脖子,骨骼发出咔嚓的脆响,病恹恹的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他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是新来的吧?他就是‘黑役’沈炼,咱的头儿。”
“维持原身的人设真不容易。”
沈炼走进巷子深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嫌弃的从口袋取出一块手帕,掩住了口鼻。
没错,他穿越了。
成为了大楚‘镇魔司’的一员。
镇魔司是机构,旗下处理妖魔祸乱的专人,名叫禁卒。
禁,禁忌,凡人不可触碰。
每一位禁卒都是打破仙凡界限,掌握‘法’的能人。
至于像沈炼这样的‘黑役’,地位比外面的衙役要高,直属‘禁卒’麾下,平时也受县令调遣。
“里面什么情况?酿成这桩惨案的是‘妖’还是‘诡’?”
沈炼迈进了一间私塾,院内还站着两队衙役,共十二人。
这些都是老手了,心理素质没的说。
有的甚至跟了原身好几年。
“大人,现场有些复杂,我也不好定性。”
从衙役中走出来一个面容坚毅的青年,名叫武辰。
他是沈炼的副手。
“小武,你跟我一起,其他人院内待命。”
沈炼先行一步,推开了私塾内室虚掩着的门。
只见屋内到处都是血肉碎块,私塾上下足足十余口人,全部死于非命,刚才抬出去的尸体,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全尸。
“欲盖弥彰。”
沈炼紧锁着眉头,恶鬼面具下的眼眸狭长深邃,闪烁着凌厉的冷光。
“大人,您可是看出了什么?”
武辰觉得自家大人越发厉害,尤其是近期,简直断案如神。
“特意营造出妖魔吃人的惨剧,但其实作案者根本不了解妖魔,又或者,他根本不了解我。”
沈炼冷笑一声。
私塾的讲桌上堆放着被拆解好的残肢。
人体躯干则是被稻草穿起,像是风干腊肉一样悬挂着。
场面看似惨烈,但人体的残肢全能拼凑整齐,似乎作案者仅仅是把他们肢解了,并没有吞食血肉的迹象。
显然不是妖物作祟。
但这一点却很少有人能注意到。
毕竟没人愿意蹲在一堆烂肉前翻来翻去。
除了沈炼。
“莫非是诡物作祟?如此惨绝人寰的手法,死者得包含多大的怨气?而诡物不正是喜好这些吗?
好一个祸水东引,如果我们真往妖物身上查,那就受到它的误导了。
如此计谋,难道那诡物已经到达了‘启智’境界?那要禀告宋衙头吗?”
武辰捏紧双拳,心中对于妖魔诡怪的恨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知道你家中曾遭横祸,但凡事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也不要妄下定论。
虚报‘启智’诡物的代价,可是很沉重的。”
沈炼摇摇头,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欸?这些尸体的头颅哪里去了?”
尸体光有被拆解的躯干和四肢,脑袋全都不翼而飞。
“头头都在这儿,大人你自己看吧。”
武辰的声音有些发虚,把沈炼引到了私塾的后院。
“这黑布蒙着的全都是尸体的脑袋?”
沈炼知道武辰不是胆小的人,能让他露怯的,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
于是他快步走上前。
直接拔刀出鞘,把眼前的黑布挑飞。
黑布下蒙着的是一颗树,由人体骨茬拼接而成的白骨树。
白骨树的每一根树杈都穿着一颗人头,人头的表情扭曲恐怖,生前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空洞的双眼流着血泪,里面的眼珠不翼而飞。
这种种诡异的景象,好似一场盛大的献祭。
“诡一定是诡!妖都是简单粗暴的,没有这么恶趣味!”
与武辰的激动不同。
沈炼的表情始终都很淡然。
“小武,查案其实就是窥探凶手心理的过程,就像是做九宫算术一般。
层层剖析之下,答案自然水落石出。”
闻听此言,武辰仍是不解,他看向沈炼。
“大人,您的答案和我一样吗?”
“不一样,诡物作祟为何单独挖眼?私塾内的肢解,就是为了掩盖凶手的真正目的。”
沈炼回答的很干脆,他伸出手指扣向尸体的眼眶,感受着里面的空荡,眼神散发着笃定的光。
“那是妖?”武辰又问。
“也不是妖,是人。”沈炼轻笑出声,接着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是如何以人身,修行妖术的。”
思绪渐渐清晰,但唯独这一点沈炼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