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承逸说起来还算有点良心,也挺可怜的。”
温弘深下意识点头。
【对,莫名其妙被“亲娘”逐出族谱,能不可怜吗?】
“可怜?可怜什么?他这种人啊,就算死了也活该!”
【嗯?为什么突然骂承逸?这人搞错了吧?】
“像他那种孽障,若是老子生的,他一出生,老子就溺死他!”
【?】
“凌辱了人家清白姑娘,把亲娘的嫁妆输空,这样的家伙,从一开始就不配活着!也就是百户夫人心善,忍到现在才逐出家门。”
【什、什么?输空嫁妆?】
“也是!他现在自缢在牢里,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就是可怜瞿氏和那姑娘了,哎!”
“咚!”
温弘深倏然站起身,身后的长板凳因他突然的动作而撞倒在地。
那两个人下意识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
只见神色阴翳的一个青衫公子快步朝他们走过来,一把揪住了他们其中一个的衣领。
“你干什么?!”被揪住衣领的男人脸色难看。
“我干什么?我还要问你在胡说什么呢?你跟温承逸无冤无仇,咒他自缢做什么?”
那人愣了愣,随即眉心拧起。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啊?”
“我要知道什么?”
“在下并非咒那孽障,在下说的都是实话啊。”
“……什、什么?”
“那温承逸今日晌午,被狱卒发现用稻草编的绳子吊死在牢里的房梁上。还有人亲眼看见狱卒把他的尸首往乱葬岗那边丢。我哪个字说的不是实话?莫名其妙!”
男人一把扯开温弘深揪着他衣领的手,直觉晦气,放下铜钱就要走。
“你站住!你胡说!”
温弘深拽住那人的手臂:“你在这里造谣,我要带你去见官!”
“该死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找死是吧?”
男人也不是好脾气的,温弘深再一再二地找事,他抡起拳头就狠狠朝温弘深脸上砸去。
温弘深是个书生,又是被瞿氏娇生惯养养大的,哪里是人家做力气活出生的人的对手?
没几拳他就被揍得趴在地上,满脸是血。
“别打了,别在我们茶馆闹事啊!要打出去打!”
茶馆掌柜过来劝人。
那男人这才跟友人一起拂袖而去。
“公子,你没事吧?”掌柜的扶起了满脸是伤的温弘深。
温弘深心底掠过一道暖流。
这掌柜的是个好人。
日后他飞黄腾达,会经常来光顾他的生意的。
“多谢,在下没什么事。”
掌柜的松了口气,随后摊开了手。
“没事就好。你惹事弄坏了我三个茶盏,两个板凳,还点了一壶桂花茶,一共二两银子,给钱吧!”
“……”
“快啊!你要是不给钱,今儿这门,你可出不去了哈!”
掌柜的依旧笑眯眯的,表情跟刚才扶起他时无异。
温弘深的嘴角抽了抽,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亏他还以为,掌柜的是个好的!
“掌柜的,动手的人可不是我,摔坏这茶盏和长凳的更不是在下,你何故找我要钱?”
温弘深还想讲道理,掌柜的扭头就叫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伙计。
“给不给银子,一句话。”
温弘深沉默一阵,拿出了钱袋子里的银子。
掌柜的立刻眉开眼笑:“多谢公子,您走好啊!”
“哦,对了,你是不是想问那个温弘逸啊?他现在就在乱葬岗里躺着呢!”
“有位客观亲眼所见,扔在了乱葬岗的最里边。”
“你若是他朋友,可得早点去看他,不然晚了,可就被那乱葬岗附近山上的野兽啃食,认不清脸了。”
温弘深脸色一变,连着唇瓣都开始发颤。
如果一个人说温承逸死了,那是造谣,但接连几个人都这么说,岂不是说明……
温弘深突然疯了一样就往外跑去。
有个店小二疑惑地望着温弘深跑开的背影。
“掌柜的,方才那个挨揍的,是不是最近京师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年郎,温弘深?”
“诶?”
“如果是他,那咱们岂不是……得罪了未来的状元郎?”
“哐当——”掌柜的手里的银子掉在了地上。
……
夕阳西下。
乱葬岗。
几只秃鹫正美滋滋地啃食着什么。
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突然一道脚步声急促地响起,惊得那几只秃鹫发出叫声,展翅飞走了。
温弘深一路从茶馆跑过来,跑得两颊通红。
可真到了乱葬岗,一阵寒风吹过,他脸上的绯红散去,变成了一片苍白的面色。
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只觉浑身都在冒冷气。
可分明他刚刚跑过来跑得满头都是汗。
“不能怕!读书之人,不惧鬼神!”
温弘深安抚着自己,颤抖着腿肚子往乱葬岗最里边走。
如果掌柜的说的是真的,那温承逸此刻就在此处。
他咽了口唾沫,步履艰难地来到乱葬岗最里头,大着胆子朝坑里看去。
下一秒当他看清躺在里头的人时,双眸倏然瞪大,随后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逸、逸、逸哥儿……”
那脸上毫无血色,身体呈现诡异的折叠的人,赫然就是温承逸。
几个时辰之前,还让他一定要救他的温承逸。
温弘深只觉腿间涌出一道暖流。
他……尿裤子了!
“啊啊啊啊啊!”
好一会儿,温弘深才猛然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