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四十年后的出国申请,八零年代的香港在这方面容易得多。
“喂,你怎么知道骆驼一定会同意?”陈天雄撑着下巴,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扫过正在做题的岑歌白净的侧脸。
“嗯,”岑歌停下笔,故作神秘得一笑,“我就是知道。”
陈天雄长长地切了一声。
他回想起前一天学校临时召开的家长会。
从前的家长会从来与他无关,没想到这次骆炳润会出席。大概是因为自己最近的丰功伟绩让那老不死的按耐不住,急着想炫耀。
陈天雄本来以为这次的家长会是骆炳润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强制让学校开的,但仔细一想,怕是岑歌计划好的一部分。
在那天的家长会上,他认识的老师同学、不认识的老师同学,连带着校长等人先是轮番上台夸赞陈天雄和其马仔。
后又由校长激情宣布陈天雄即将代表屯门区参加由香港物理协会举办的物理竞赛。
听闻此消息的骆驼在众人的掌声与喝彩中容光焕发、笑容满面。那叫一个喜出望外,陈天雄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老头脸红成那样。笑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活像一只刚浇了油的□□。
当看到骆驼的笑容,陈天雄就知道出国这事稳了。
但他是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虽说骆驼喜好风雅,但让他从小培养的东星打手去美国学物理这件事,还是有些过于超出他的认知了。
大佬这个位置,坐得越久控制欲越强,不是骆炳润不愿意让陈天雄出国留学,而是这件事事发突然全然不在他的计划内。
陈天雄在此之前并不看好岑歌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甚至如果他是骆驼,面对这样一个动动嘴皮子就能让手下变心的高中生,管她身后有什么背景,一棍子打死才是她的归宿。
他是万万没想到岑歌还有这一招。
被捧得轻飘飘的骆驼几乎没做思考就答应了他出国留学的事,甚至嘱咐他要在美国好好学习不要给东星丢脸。
X的,东星有什么脸好丢的,是怕他去美国拍黄片呢还是做鸭呢。
虽然陈天雄觉得等骆驼清醒了一定会后悔,但以骆驼的性格必定不会临时反悔。毕竟不管怎么说,陈天雄一个土生土长的□□混子,怎么会被什么假大空的物理给迷惑呢?
陈天雄知道,除了岑歌大概没有人会相信他是真心想去美国学物理的,也没有人相信他能学好这门专门给读书人学的专业。
大概在骆驼心里,或者说在除岑歌以外的所有人心里,都觉得他乌鸦去美国读书就是心血来潮、脑子进水、东施效颦罢了。
啧。
但不管怎么说,陈天雄还是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不真实到在上飞机的前一天,收到毒蛇帮的飞仔平惨死在家中,其掌管的势力被发现走私□□的消息,陈天雄一颗一直高高提起的心这才骤然落到实地。
这才是正常的。
那一瞬间陈天雄心想。
这才是正确的。
毒蛇帮得力干将飞仔平的离奇死亡,让其手下的马仔们乱作一团,正是收编这一脉残余势力的最好时机。
“乌鸦啊,我不是不让你去美国,相反,我很赞成你出去。多见见世面对你也好……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你可要想好了——”
“你这一走,东星可再也没有你的位置了。”
“如果你还想回来——”
如果他还想回来。
“——就把出国这事往后放放。”
就永远不能去美国读书。
陈天雄哂笑。
他明白其中利害,如果他日后想在香港X社会中有一席之地,飞仔平一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吃下了,他就是毒蛇帮未来的揸fit人,吃不下,他就一辈子只能当个东星的打手。
所以呢?
陈天雄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几乎一秒都没有犹豫,还是该收拾行李收拾行李,该干嘛干嘛。
他只是稍微有些不确定。
自己真的就这样离开土生土长的香港□□吗?
但这个想法只是划过了一瞬,当他看见沐浴在阳光下对自己浅笑的岑歌时,他揣揣不安的心一下就定住了。
他在犹豫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在意香港□□以后会不会有他的地位呢?虽然他还没想好到底以后还混不混□□,但正如岑歌所言,只要是他、只要他想,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他为什么要因为虚无缥缈的未来就放弃当下最想要的东西呢?
他现在最想出国只想出国,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人活着不就求一个肆意而为吗?
陈天雄垂眼,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起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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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歌收拾好行李瘫坐在在沙发上,心中激动。
虽然她之前的作为就是奔着改变陈天雄的命运去的,但没想到一切会如此顺利地按计划进行。
顺利到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甚至有些时候会感受到莫名的恐惧。
以至于当她收到陈天雄的短讯说他去不了了的时候,岑歌居然有种果真如此的脚踏实地感。
岑歌心下觉得好笑,她好笑于自己的这种情绪,是如此的愚蠢与固执。
她心中清楚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
因为这是一个漫画世界,所有人物的命运都早已被作者确定。而她,做为一个外来者改变了其中某角色的命运,这让她一时难以跳脱出来以上帝的视角清醒的旁观。
虽然她上辈子是干算命这一行的,但像这样改变一个曾经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虚拟人物的命运还是第一次,非常令人震撼与兴奋。
岑歌收拢心绪,不知怎的又想起很久以前,她初拜师时师父跟她说的一句话:
有些命能改,有些命能改但不能改。
意思是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命中注定的。比如算命先生算出A几天后会遭遇车祸以至于断腿,如果这件事是命中注定要A承受的,而算命先生帮助A避开了这个事情,那么这件事